晉.江.獨.發
三二章
酒壇子?好吧,重要的不是酒壇子,而是眷古峰!
唐煙煙意動,她仰頭望向高處,問老者:“你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將我帶離思過崖?還有,眷古峰誒,你確定你能上得去?”
老者平生最討厭被質疑,滿臉不屑道:“嗬,玄英宗就沒有老子不敢去或者走不了的地方。”
唐煙煙眼睛一亮:“行,咱兩成交。”
坐等老者吃完五隻烤雞,乾完三壇酒,唐煙煙有些擔心地問:“你把我變成酒壇子後,會不會不能把我給變回來了呀?”
老者嗤道:“就你這三腳貓修為,變一百個酒壇再變回來,老夫都沒問題。”
唐煙煙腹誹了句不帶人身攻擊的,連忙催促老者:“快彆喝酒了,帶我上眷古峰。”
不舍地放下酒壇,老者掌心朝唐煙煙一拂,麵前女子即刻消失,而老者掌心則多了個圓滾滾的陶瓷酒壇。
拎著係在瓶頸的繩索,老者笑嗬嗬走出結界,禦劍飛往浮在高空的眷古峰。
微風迎麵而來,雲霧就在周身,還有一聲聲啼鳴的仙禽……
唐煙煙新奇地打量這個新世界,不由唏噓,這就是無所不能的修仙世界嗎?
來到眷古峰,老者拂開禁製,大搖大擺走入閣樓庭院。
唐煙煙小聲喊:“彆晃我彆晃我,頭暈。”
老者挑挑眉,乾脆把“酒壇”捧在懷裡,繼續往裡走。
一人一酒壇直奔陸雨歇寢殿,怎知陵光仙君倏地冒出來,他詫異地望著老者:“世尊,您怎的突然來眷古峰了?”
老者吹胡子瞪眼,不爽地說:“怎麼?我不能來嗎?我聽說小陸喜回仙域,特地給他送慶祝酒來了。”說著,把酒壇往前送了送,示意給陵光仙君看。
陵光仙君看到酒壇就腦殼疼:“您愛喝酒,他又不愛喝。再說,現在是喝酒的時候嗎?掌門和諸位長老愁都愁死了。”
老者幸災樂禍:“他們越愁我越高興。”
“那仙尊呢?他現在情況非常不妙,您也高興得起來?”
“他能有什麼不妙情況?難不能腦子壞啦?”
陵光仙君瞪大眼睛,一副“竟被猜中”的震驚模樣。
老者咋舌:“喲,腦子真壞掉啦!”
陵光仙君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歎氣道:“仙尊神識陷入沉眠,現在這個睡在裡麵的仙尊沒有記憶,不僅如此,他竟尋死覓活般愛上我玄英宗一普通女弟子,您是沒看到當時場麵,我這幾日心裡總是咯噔得厲害。世尊您說,仙尊從前可是不近女色,仙域第一坐懷不亂非他莫屬,可現在彆說坐懷不亂了,他是巴巴兒地往人家身上倒貼,生怕人家拋棄他不要他,您就說,他哪還有當初半分氣節與風骨,他……”
陵光仙君正說到興頭處,一轉身,麵前空蕩蕩的。方寸世尊已抱著他的酒壇去了寢殿。
陵光仙君:……
推開房門,方寸世尊瞥了眼床上昏睡的陸雨歇,把“唐煙煙”擱在桌麵。
唐煙煙沒曾想這老頭身份竟如此牛逼,頓時有種抱上金大腿而不自知的眩暈感。
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唐煙煙望向仍沒醒的陸雨歇,好聲好氣道:“世尊,請您幫我打聽打聽仙尊的情況吧。他……”
方寸世尊:“噓。”
唐煙煙話未講完,便被一股力量製住,不能再開口。
門外忽地出現一名白衫女子,宋怡然捧著托盤,盤上置有仙露與萬靈丹,她訝道:“世尊?”隨即躬身行禮,“怡然見過世尊。”
方寸世尊擺擺手,“不必多禮,我有事問你,你隨我出去一趟。”
“可師父他……”
“一時半會兒他又不會醒,推三阻四作甚?”
“是,世尊。”
唐煙煙在心裡為方寸世尊點了個讚,然後高興地目送老者與宋怡然離去。
然後——
然後唐煙煙傻了。
不是,她要怎麼從酒壇變回來呢?
唐煙煙鬱悶地遠遠望著床上的陸雨歇,小心翼翼挪動酒壇底部,來到桌沿。
地麵鋪有柔軟白色地毯,掉下去應該不會摔碎?唐煙煙心想她又不是真的酒壇子,遂大膽地就勢滾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唐煙煙要死了。
她犯惡心地站起來,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手和腳。
咦?這是自動變回來了?
唐煙煙快步走到陸雨歇床前,她望著他麵無血色的臉頰以及緊闔的雙眼,忍不住想歎氣。
坐到床邊,唐煙煙喃喃道:“你什麼時候才醒呢?”
呆坐片刻,唐煙煙俯身,將滑落的被角往上拉。
因為彎腰的動作,唐煙煙一縷烏發不經意垂落,輕輕掃在陸雨歇脖頸。
驀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從被褥裡伸出來,用力抓住唐煙煙手腕。
唐煙煙抬起頭,倏地撞入一雙幽深如潭的墨色眼眸。
那眼神淡淡的,沒有溫度。更沒有波瀾與起伏。
唐煙煙受驚,下意識掙開他的手往後退。
等唐煙煙再往床上看去時,握住她手腕的手已然垂落,那雙眼睛,像不曾睜開過地闔上了。
唐煙煙全身僵硬。
這是真正的……
“你在這等老夫,老夫先進去一趟。”門外忽然傳來方寸世尊熟悉的嗓音。
“世尊您要做什麼?”
“你這丫頭管那麼多作甚?老夫酒壇子落在裡麵了行不行?”
緊接著,方寸世尊進來,他利索地把唐煙煙變成酒壇,拎著走了。
與宋怡然擦肩而過,唐煙煙精神恍惚地被帶回思過崖。
方寸世尊把她恢複原樣,笑嗬嗬地鑽入樹林,又獵了些肥嫩野雞回來。
唐煙煙沉默地處理好野雞,將它們架在火焰上炙烤。
方寸世尊喝完兩壇酒,踢了踢邊上柴木,問唐煙煙:“你怎麼不說話?不是讓我打聽小陸的情況嗎?”
唐煙煙動作微頓:“他怎麼樣?”
方寸世尊道:“神識沉眠,軀體羸弱,嘖嘖嘖,他竟也有如此嬌弱的時候。”
唐煙煙笑不出來。
“老夫聽人說,現在的陸雨歇挺稀罕你的?”
唐煙煙顧自烤著野雞,不吭聲。
方寸世尊暢飲烈酒,嘿嘿嘿笑:“好玩好玩。”
唐煙煙聽得心煩,抬頭狠狠瞪他一眼。
方寸世尊撇嘴,嘀咕道:“修為不高脾氣挺衝,他看上你啥?看上你脾氣大嗎?”
唐煙煙“啪”地把野雞翻了個麵兒:“你還想吃雞嗎?”
方寸世尊成功掉線閉麥。
天色漸暗,落日餘暉灑下漂亮的光暈,唐煙煙雙臂抱膝,坐在一旁發呆。
方寸世尊吃得滿嘴都是油,壓根沒功夫講話。
唐煙煙突然就挺喪的。
她不知道陸大寶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同樣的,她更不知道,她對陸大寶而言,又意味著什麼。
他懂情愛嗎?
他懂什麼是思慕嗎?
他對原來唐煙煙的感情是依賴,是信任,是空白記憶裡互相陪伴的情誼。
他對現在唐煙煙的感情,似乎也是如此。
兩者之間,有區彆嗎?
“嗝——”方寸世尊摸著肚皮,“老夫吃撐了,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