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1 / 2)

晉.江.獨.發

九十章

小綠表情無比天真,說出口的話卻恐怖如斯,簡直如狼似虎。

唐煙煙就很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叫你平常沒事瞎嘚瑟,21世紀的電視劇舞台劇電影什麼的,也都敢跟小綠講。這下可好,被套路了吧?

小綠把冊子堆在桌麵,興奮得觸角來回搖晃,它同唐煙煙說:“煙煙,雖然他隻是個傀儡人!但應該並不妨礙什麼吧!煙煙你快試試,最好搞出你說的什麼愛馬克思效果,天上一邊掉花瓣,然後你們一邊轉著圈圈,一邊擁吻。”

唐煙煙:???!!!

是IMAX好不好。

唐煙煙扯了扯嘴角:“纏纏綿綿的感情戲沒有,但我可以給你演場麵恢弘的打鬥戲,你想看嗎?”

小綠並不是很想看,它的生活充滿打鬥戲,苦巴巴的孩子就想吃點糖。

但有總比沒有好,於是小綠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唐煙煙冷笑兩聲,她擼起淺黃袖擺,露出兩截白玉般的皓腕。

然後——

小綠哇哇亂叫著逃出唐煙煙房間大門,一團金光在它背後炸開,差點把它尾巴都給燒著。

唐煙煙追出去,一人一怪在庭院大打三百回合,樹葉在空中狂舞,劍氣如龍,瞬息化作無數光影,如排山倒海的巨浪。

把小綠揍趴在落葉堆,唐煙煙瀟灑收劍,居高臨下地挑挑眉:“我送你的這張IMAX親身體驗票,滿意否?”

小綠“呸”地吐出嘴裡葉子,綠寶石般的眼睛淚汪汪。

嗚嗚嗚孩子心裡苦,但孩子什麼都不說QAQ.

收拾了小綠,唐煙煙渾身舒暢,重新推開臥房的門,一抬眼,唐煙煙石化ing.

獨坐桌畔的傀儡人陸雨歇正在翻閱她畫冊,他動作一板一眼,神情也很僵硬。

唐煙煙竟分不出,他到底是真身體僵硬,還是真思想僵硬……

淡定地望了眼窗外清泠弦月,唐煙煙大喇喇回到座位。

曲起的指節輕叩桌麵,唐煙煙翹起二郎腿,口吻坦然:“那什麼,陸雨歇,時至今日,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其實很辛苦的,為了讓他們放低戒備,我不得不給自己立一個人設。人設你懂嗎?譬如你不近女色高冷禁欲,這就是你的標簽,我的標簽則是被拋棄的戀愛腦小魔女。你知道我為了維持這個與我本身完全相反的人設,有多辛苦嗎?”

唐煙煙越說越真情實感,她下顎憂傷地抬起,就差落兩滴珍珠淚:“我從前可是如假包換的仙女本仙,笑不露齒衣袂翩躚,喝的是露水吃的是花瓣。在魔域的眾多日日夜夜,我握著筆,在保住節操與實現大義之間來回糾結,終於,我痛苦地畫下第一筆,此後每多畫一筆,我生不如死的感覺就增加兩分。但我心底有乾坤胸中有大義,區區名聲算得了什麼?所以我忍著常人無法想象的苦難,畫出一張一張又一張。你看,這地上這鋪滿的並非我遺落的節操,而是我不被外人理解的血淚啊。”

陸雨歇:……

他慢半拍地從畫中移開視線,看著一臉誠懇的唐煙煙,氣極反笑。

當他第一天認識她唐煙煙嗎?

這流暢的線條,這飽滿的揮墨。

若她作畫時有半分痛苦,他陸雨歇跟她姓,改名叫唐雨歇。

唐煙煙讀懂了傀儡人陸雨歇臉上的些微情緒,她挑釁地問:“你不信嗎?我以前真的很仙。否則你我以前怎會有一場短暫的露水情緣?你還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貌美如花氣質出塵。”

陸雨歇薄唇緩慢顫動:“唐——煙煙——你——”

唐煙煙截住他話茬:“我知道我以前真的很好,但為了大義,人總是要犧牲點什麼的。”

陸雨歇睫毛猛地掀起:“你——再——胡編亂造——試——試試?”

唐煙煙端正坐好,擺出乖巧臉:“好吧,以上都是我胡編亂造,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要你開心,我都沒有異議。”

陸雨歇:“……”

陸雨歇氣得拂袖而去。

神識離體,傀儡人眼底再無情緒與起伏。

他垂眉低眸,安安靜靜的,再不會結巴地啟唇說話,也不會露出羞憤的眼神。

唐煙煙一臉茫然,她伸出手傀儡人麵前晃了晃:不是吧?這就被氣跑了?

她的實力明明才發揮出百分之一好不好?

唐煙煙搖了搖頭,感歎了句陸雨歇不行啊,便悉心整理起她珍藏的原版畫冊。

整理整理著,唐煙煙不由認真看了起來。

嗷嗷,她畫得好棒哦!如果不代入她自己和陸雨歇的話,真少女心爆棚呢!

唐煙煙看得一臉姨母笑,她剛要抓起兩顆杏仁喂到嘴裡,對座一動不動的傀儡人突然抬眸,他開口道:“請稍微——控製——你——的表情。”

肩膀微抽,手裡的杏仁掉落在地。

唐煙煙嚇得麵色都白了。

傀儡人陸雨歇很滿意唐煙煙的反應:“關於——方寸世尊——魂魄修複——的方案,等有消息——我再來——找你。”

唐煙煙傻眼中,還沒回過神。

陸雨歇薄唇微啟:“我——走了。”

時間流逝,許久過去,唐煙煙試探地翻了頁畫冊,然後猛地抬頭看傀儡人。

傀儡人麵無表情毫無反應,這是真的走了?

唐煙煙拾起一顆杏仁,本想往“陸雨歇”臉上砸,又覺得這麼英俊的臉蛋,是杏仁不配!便撇了撇嘴,朝他胸膛扔去。

***

魔宮。朝天闕立在煉化池旁,滿臉陰騭。

盯著那抹始終未被吞噬的魂魄,朝天闕冷笑:“你何必再做無謂的抵抗?待天地重塑,世間濃鬱靈氣複蘇,豈不是更好?”

但無論他是勸是罵,那團黑霧始終毫無反應。

朝天闕眼中儘是狠戾,他倏地伸出手,整座宮殿裡的魔衛在瞬間化為一絲絲黑霧。

有的魔衛甚至來不及露出痛苦之色,便神魂俱滅。

黑霧源源不斷地渡入煉化池,中心魂魄仿佛再承受不住痛苦,猛地劇烈顫栗。

朝天闕嘴角劃過一絲獰笑:“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黑袍拽地,朝天闕拂袖轉身,步履緩慢地消失在地宮。

血池裡,黑霧蜷縮著,它累了,它好想將所有的惡與欲都吞咽下腹,包括朝天闕,包括這肮臟的世界,包括這腐朽的天與地。

可是——它好像答應過誰,要撐住的。

但那人究竟是誰?它答應的人是誰呢?為什麼想不起來了呢?

既然想不起來,所以要不要就這麼算了?乾脆當承諾不存在?

真的好疼,它的神識總是被無數隻惡爪撕碎,每次它還來不及拚湊完整,便又被更猛的颶風撕得粉碎。

周而複始,終而複始,受不住。

它真的受不住了。

僅存的意識像駭浪中的一葉小小孤舟,它自暴自棄地在海中沉浮。

風雨愈演愈烈,它有感覺,要結束了。

等它被湮沒,苦痛就會徹底消失。

真好。

它微笑著想。

寂靜中,它察覺到腳步聲漸近,很輕,不是朝天闕。

雖然不太想睜開眼,但它還是撐起最後的氣力,奄奄一息地仰頭望過去。

那是個女子。

她身形纖細,腰肢不盈一握,著水綠色長裙。

內雙的杏眼,圓溜溜,柳葉眉、挺俏鼻、桃粉唇。

挺好看的,它覺得,這應該是它喜歡的姑娘類型。

漂亮之餘,她的臉仿佛又很熟悉。

它不禁蹙眉,難道他們認識嗎?

刹那間,天旋地轉,海水倒流。

它努力掙紮著不被**湮沒,它得想想,先想清楚她是誰。

它和她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它和她是不是存在著某種親密的聯係?

為什麼看到她,它內心瀕死的意識突然活了過來,耳畔甚至有聲音不停在叫囂,撐住,如果撐不住,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它的心猛地一震,美好記憶隨之洶湧襲來。

枯萎的綠芽仿佛在此刻獲得陽光與水,它迅速生長,重獲了能量與勇氣……

唐煙煙蹲在血池邊,低眉望著那團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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