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姑娘緊張地盯著湖麵動靜。
她這一道淩波入水,直往最深的湖底而去。
擔心驚動霍家夫人,商姑娘隻使了三成功力。若湖底沒有劈絲劍存在,水麵會蕩開圈圈波瀾然後歸於平靜。
但此時,商姑娘的瞳孔中倒映著的湖麵像是煮沸了的滾水,拳頭大小的水泡凶猛地在湖麵炸開,這僅僅是湖麵的動靜。而湖麵之下有一股力量疾速聚攏,將湖水纏繞積攢,繼而猶如水龍驟然從湖底躍起。
巨浪滔天,像是修築在湖麵上的一堵密不透風的水牆。
帶著排山倒海之勢朝著商姑娘壓來。
商姑娘驚愕地看著這一幕,這是神器才有的威力!
劈絲劍並沒有被摧毀,而是在霍家府邸的湖底!
這個認知在水牆近在咫尺,下一瞬就要傾軋在她身上時,商姑娘才想起要躲。
她轉身就要往後退,逃生的步伐才剛跨出兩步,商姑娘隻覺得肋下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她低頭一看,一柄長劍從她後背穿入再從肋下貫穿,劍鋒上血珠顆顆下墜,落在腳麵,那是她的血。
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受傷,貫穿她身體的劍被抽走。
仿佛有風從後背傷口灌進來又從身體前溢出,帶來一片血腥氣。
商姑娘渾渾噩噩回頭,看見了麵無表情的霍家夫人。
在霍家夫人身後,水牆高聳卻並沒有襲來的動作,應當是神器感應到了主人,或者說是霍家夫人以血為獻,祭出鎮壓法陣。
“對……神器有靈,不會傷主。”商姑娘似乎發現了什麼:“可為何劈絲劍……會傷小主人……”
小主人應當與霍家夫人血脈相同才是。
霍家夫人並不打算與將死之人多說,抬起手臂重新舉劍。
商姑娘喃喃:“其實夫人一早便知小主人是被劈絲劍所傷,瘋犬症隻不過是用來掩飾劈絲劍的存在,所以兩位大夫要帶走小主人時,夫人才要阻止……不對,夫人並未真的阻止……”
“如此矛盾行徑……”她抬頭:“小主人所做還是令夫人心軟了。”
“你話太多了。”霍家夫人終於出聲,隨之而來的還有送來一劍封喉。
“可夫人知曉小主人是因夫人才落水被劈絲劍所傷嗎!”商姑娘捂住傷口,用儘力氣高喊一句。
封喉的劍停在了商姑娘脖頸前,幾乎沒有縫隙,劍鋒劃破了她脖頸薄弱的皮膚。
商姑娘道:“夫人生辰在即,小主人……欲為夫人祈福,尋來潼湖錦鯉,隻求……錦鯉庇佑夫人康健常在……”
她緊緊盯著霍家夫人,從封喉劍停住時,便印證了商姑娘的答案。
霍家夫人原是在意小主人的。
她從霍家夫人麵上看到了一瞬失神,這是一個機會!
商姑娘藏於身後的手拿出靈石,趁機捏了一決。
術法激起霍家夫人身後佇立的水牆,水牆再次傾軋製造‘轟隆’聲響。
沒有人比霍家夫人更了解劈絲劍威力,霍家夫人隻能去躲,等她避開水牆坍塌,再抬頭時,知曉她秘密的人跑了。
她臉色沉鬱,喝來隨從:“封城,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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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晚。
蘇皖他們三個用手鐲典當來的錢開了一間房。
倒不是他們非要在霍州城過夜,大概是因為入城檢查發揮不好,有人一直跟著監視他們動向。他們三個脫不開身去典當,就跟著入城的醫修去藥王穀下榻的地方交了一份類似報名表的東西。
之後監視他們的人才離開,他們這才抽身去找當鋪。
霍州城很大,也不是每個街巷都有當鋪的存在。
問了霍州城居民,她們才找到幾家當鋪,然後貨比三家選擇了出價最高的一家當鋪。
這麼一耽誤天色就沉了下來,等他們到城門口時,剛巧守城的人得到命令,霍州城隻準進不準出。
沒辦法,三個人隻好去找便宜的客棧歇腳,看天亮後能不能離開。
好在古代客棧也有標間,屋內有兩張床。
衛敏說:“蘇醫生,咱倆睡一張?”
蘇皖:“好。”
方鑫是男生,也隻能這麼分配。
蘇皖說:“我去洗漱。”
衛敏:“我也要去。”
也不知道是客棧太便宜,還是古代的機製就是這樣,要打水還得找店小二。
蘇皖抱著房間裡的木盆和衛敏出門去找店小二。
這家客棧打尖和住店是分開的,這會兒店小二還在店裡忙碌,得去餐飲部找人。
從客房部到餐飲部中間是用來栓住店客人的馬的,因為人手少,他們之前穿過時能聞到陣陣馬糞味。
蘇皖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這家店衛生堪憂啊,沒有衛生部門管管嗎?”
衛敏反正挺不喜歡這裡,順勢說:“消防還不……”
頓了一下,衛敏說:“蘇醫生你有沒有聞見味?”
蘇皖:“什麼味?我都不敢呼吸。”
衛敏瑟縮了一下說:“血腥味……這不會是一家黑店吧?”
蘇皖愣了下,也有些慌,她使勁嗅了嗅,職業使然,她確實在馬糞中嗅到了血腥味。
衛敏指了指馬廄:“好像從那裡麵傳來的……”
蘇皖看向馬廄。
幾匹馬正在吃糧草,糧草堆放得有半個人那麼高,隱隱約約是有顫動。
衛敏拿不定主意:“要……要去看看嗎?”
蘇皖想了想:“急救包裡有口罩,你去把口罩拿來。”
衛敏:“好!”
衛敏連忙回去,她乾脆把急救包都帶來了。
蘇皖匆匆帶上口罩,擋住半張臉,這才往糧草堆走去。
小心地刨了刨糧草,糧草後就露出了一張沾滿血的小臉。
被發現的人還有一口氣,虛弱的臉上先是驚慌,但驚慌很快就消失了。
蘇皖的手被商姑娘一把抓住。
“阿奴……是三位大夫……”商姑娘扯著唇,她在林禎麵上見過口罩。認出蘇皖身份,她說:“我是……我是……商……商……商瑩。”
蘇皖怔愣了一下:“商姑娘?!”
商姑娘艱難地點了下頭,蘇皖趕緊回頭讓衛敏把急救包拿來。
商姑娘緊緊抓著她的手:“我必死無疑……不用……不用救我……”
“大夫……”
“我……我發現……”商姑娘將蘇皖抓得很緊,她越著急嘔出的鮮血越多:“秘密……夫人的……秘密。”
蘇皖看了看商姑娘的傷口,以及糧草上沾到的大片血跡。
無奈放下急救包,傾身上前,側耳去聽。
“沒事的。”她拍拍商姑娘的後背:“慢慢說,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