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過肚子隆起的大小去辨彆妊娠時間未免太過草率,薑醫生寬慰了這家老爺一句後，委婉地詢問西院小娘的懷孕時間。
老爺想了想道：“將近九月。”
說完又是一肚子火，懷胎十月,下月本該生產了,偏偏家裡出了個不聽話的孽障！
這個答案讓薑醫生和賀胥不由得對視一眼。
小產在現代醫學中又叫做‘自然流產’，就是胚胎自己流掉。
而西院小娘懷孕將近九月,那便差不多是他們推算出來的時間，妊娠37周是絕不可能流產的,甚至就是去醫院做引產手術，沒有一個理由醫院都會拒絕。
因為妊娠37周,胎兒發育成熟，已經有了生命。
老爺也不欲與外人說太多，禍事已起,說再多無濟於事，隻是讓旁人笑話而已。
他回家的時候就聽說家裡請來了兩位修仙第一人民醫院的醫修，來給狗看診。胡鬨！
老爺也怕得罪修仙第一人民醫院,讓人趕緊去取診金。
薑醫生收下了錢,不收的話反倒讓老爺難安,這是診金也是封口費。
老爺親自送薑醫生他們三個到宅邸門前。
薑醫生看出老爺心急如焚,便道：“老爺留步。”
老爺點點頭，又拱手見禮後,這才轉身返回。
賀胥一抬頭看宅邸大門正中央的牌匾,寫了一個‘趙’字。
“這趙老爺……被糊弄了呀。”賀胥盯著趙老爺匆匆離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開口。
“不是被糊弄。”薑醫生看得明白：“這裡的郎中太少了。”
本身醫療就匱乏,尋常人也沒有了解的途徑，所以彆人怎麼說，自然就信了。
薑醫生也知道賀胥說這話並不是隻是單純感慨,年輕人嘛，很難對曲解事實的齷齪事無動於衷。
她開口：“這是人家的家事。”
“是彆人的家事，我也沒有多管閒事的意思，就……”賀胥試圖組織語言，好半天沒找到一個能精準表達自己想法的詞彙，乾脆不解釋了，直接問道：“薑醫生，咱們真的就什麼也不說嗎？”
薑醫生反問：“說了，然後呢？把本來就暗潮洶湧的家再搞得雞飛狗跳？人家看在門派的份上，勉強可以好聲好氣。如果我們真惹毛了人家，討不了好的。”
從這一遭來看，修仙第一人民醫院是小有名氣了，但還不夠，不到令天下所有人都尊敬的地步。
“我沒想這樣。”賀胥說：“就是那小姑娘……我瞧著趙老爺打她的時候，手上可沒留情，畢竟隻是個小姑娘，萬一……”
“她不會有事的。”薑醫生抬眸說：“趙老爺打人的時候，鞭子都甩在她屁股上，避開了其他地方。而且小翠撲上去護住的時候，趙老爺也沒喊人拉開她。你看下人對小姑娘的態度就知道趙老爺是疼愛小姑娘的，下人最會察言觀色，不然那小姑娘哪能橫行霸道，還不是做家長的默許。”
“那位小娘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其實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再不管教，這孩子就真的長歪了。”薑醫生說：“這也是一個教訓。”
如果小姑娘不衝動，沒有雄赳赳氣昂昂去西院找麻煩，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伸手的動作，又怎麼會惹禍？
對趙老爺也是個教訓，上房揭瓦不管教，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近不管教，現在若再不放之任之，將來就能殺人放火。
賀胥想了想：“也是。”
蓋過這一茬，賀胥問：“那我們還去隔壁鎮看看嗎？”
如果不是被帶來趙家，他們原本是要去隔壁鎮找鋪麵的。
薑醫生說：“等等主任他們。”
剛剛阿奴給薑醫生說了，張主任他們在來柳州的路上了。
賀胥一愣：“主任也來了？”
鎮子不算大，但沒有約好會麵地點的話也很難碰頭。
他們從趙家出來後，就往出入鎮子的門口去。
阿奴之所以來得快，是禦劍飛行。
正常馬車的話，從霍州城過來要五個多小時，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還沒吃午飯，正好可以等張主任他們到了一起吃，再商量商量鋪麵的事。
賀胥：“好。”
在小鎮出入口等了差不多半小時，遠遠就見一輛馬車而來。
有人撩開馬車車簾，衛敏朝著賀胥他們揮手。
賀胥正要揮手，瞅見馬車後好像站了個人，下一個眨眼後，人卻沒見了，幻覺一樣。
等馬車刹在跟前，張主任率先跳下來。
林禎擔憂地說：“主任，您慢點。”
說完也跟著跳下馬車。
張主任急急地朝著賀胥和薑醫生去了，林禎和衛敏扶著最後的金醫生從馬車下來。
一路上，林禎心裡本來是懸著的，但在這裡看見了賀胥和薑醫生就放心了。人既然來接他們，就表示已經沒事了。
馬車在小鎮邊等下，車夫吆喝著去‘霍州’，想撿個去霍州城的客人，這樣就不會放空回程。
“怎麼回事？”
林禎他們走過去，金醫生忙問。
張主任也追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見林禎走近，阿奴喚了聲‘林大夫’，林禎衝阿奴笑了著說：“阿奴，辛苦你了。”
“也沒做什麼。”阿奴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子：“幸不辱命。”
薑醫生說：“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賀胥說：“邊吃邊說。”
隨便找了個地兒，已經過晌午，吃飯的人不多。
他們坐在最裡邊的位置，薑醫生這才把發生的事告訴大家。
總之有驚無險，薑醫生說：“這個鎮子有收保護費的風氣，我想著要不去隔壁鎮看看。”
“孕37周，小產？”金醫生還沉浸在這個話題裡：“也是落後了。”
這麼拙劣的謊言，應該一眼識破才對，卻唬住了這麼多人，金醫生說：“怪不得不讓你們進屋，怕你們看出什麼呢！”
張主任和薑醫生的想法一樣，畢竟是彆人的家事，他們非親非故，沒資格置喙。
“這個鎮子這樣，難保其他鎮不會有樣學樣。”張主任說。
薑醫生說：“理論上是這樣，但咱們的鋪子總要開起來，總要看過之後才知道具體情況。萬一隔壁鎮管理不錯呢？”
衛敏點點頭：“我覺得薑醫生說的對。”
林禎跟著點頭，反正來都來了。
吃了飯結賬，薑醫生這才打開了趙老爺給的錢袋，一打開發現裡麵裝的都是金片。掂了掂重量，保守估計有個三、四十金。
看來為了封口，趙老爺花了大價錢。
薑醫生說：“隔壁鎮離得不遠，但具體怎麼去還得問問路。”
“好。”林禎點頭。
他們剛起身，還沒走出這家店，店門迎麵就來一個著勁裝的女子。
見到來人，薑醫生和賀胥頓了一下，林禎瞧出點端倪，小聲問：“賀醫生，認識？”
賀胥也小聲說：“那小姑娘身邊伺候的人，叫小藍。”
小藍是專程來尋他們的，見到薑醫生後，見禮，隨後表明來意：“大夫，我家小姐讓我來尋你們，旺旺肯吃東西了，小姐問你們想要什麼？”
一開始趙姑娘就表示，隻要能治好旺旺，會給他們好處。
薑醫生道：“不必了，診金已經給過了。”
小藍一眼看見薑醫生手中的錢袋，認出錢袋的花紋，確實來自趙家。
想到自家小姐脾氣，小藍道：“這是老爺付的診金，並非是小姐許諾的好處。”
林禎他們在旁邊看著，沒吭聲。
他們沒參與治療小狗，所以也說不上話，隻能等著薑醫生處理。
“不必了。”薑醫生說：“給的已經很多了。”
她也隻是給小狗喂了消食的藥劑，趙老爺給的三、四十金完全足夠，再要彆的好處，就太不地道了。
小藍麵露為難之色。
薑醫生假裝沒看見，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家小姐怎麼樣了？”
聽見薑醫生這麼問，賀胥立馬抬頭，緊盯著小藍，等著小藍的回答。
小藍沒正麵回答，隻道：“多謝大夫掛念。”
小娘因小姐小產，老爺發了很大的火。再加上小姐將醫修拘在宅邸給狗治病，既得罪了醫修，又讓家中醜事被外人知曉，種種累計下來，老爺怒不可遏。
可偏偏小姐非要和老爺嗆聲，說些大逆不道的話，氣得老爺又抽了她十幾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