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揭露,眾人心思各異。
小娘因那句‘斷絕子嗣’而久久不能回神，她不敢被人發現的疾病輕飄飄地就被金醫生瞧出來，又怎會質疑金醫生的實力。
而一家之主的趙老爺,麵上的表情錯雜。一半惱怒被小娘蒙騙，一半後悔未肯信女兒的辯解。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以往片段，與女兒數次的爭吵，他揚手的一巴掌,還有白日裡將女兒吊在城樓的舉動……
最終化成愧疚與虧欠。
他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彌補，聽見女兒要與自己反目，一個大男人嚇得不輕。抬腳想要靠近女兒幾步,但他靠近幾步，女兒就退後幾步。
“這場齷齪鬨劇好生無趣！我去看旺旺了！”
趙姑娘說完，轉身往外跑了出去。
看見趙姑娘從屋裡跑出來,在庭院下等著的急診科眾人更緊張了。
應當是結束了，就等著看會引發什麼連鎖反應了。
眾人靠近房間，正好金醫生從房間裡走出來。
趙老爺跟在金醫生身後,喚道：“大夫留步。”
金醫生回頭看他，林禎他們也抬頭去盯著趙老爺。
“天色已晚。”趙老爺道：“諸位若不嫌棄,在宅中休息吧。”說罷就去叫小廝去收拾房間。
“不用了。”金醫生拒絕：“趙老爺還是忙自己的事吧。”
趙老爺還是一再請他們留下。
張主任道：“我們人多,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趙老爺連忙澄清,隨後羞愧道：“若非諸位幫忙,趙某還蒙在鼓中。這些年來，趙某身為父卻……”
後麵的話，趙老爺實在難以啟齒。
他是父親卻沒有任何作為,還要外人來替女兒撐腰辯白。
算是感恩，趙老爺懇請他們留宿。
看出趙老爺想法，金醫生扭頭問急診科眾人意見。
林禎說：“主任決定吧。”
張主任道：“那就叨擾了。”
急診科人多,一人住一間房未免太麻煩人家，張主任說：“給我們兩間後罩房就好。”
後罩房一般是下人居住，屋子裡一般是通鋪，住得下多人。
趙老爺拗不過張主任，隻好又吩咐小廝拾掇房間。
等拾掇好了，就請他們去，男女分開住。
準備的房間打掃過，雖然是通鋪，榻上的被衾材質看著就不錯。
還搬來了屏風，放置了兩個高幾，幾上擺了兩盆花。
怕後罩房有黴味，房間角落裡燃了香。
衛敏蹲在地上撬開香爐蓋，輕嗅香氣。
薑醫生問：“有問題嗎？”
衛敏把蓋子放回去，站起身拍了拍手：“有。”
林禎連忙問：“我們會被迷暈過去，早上一起來腰子被嘎了嗎？”
畢竟知道了人家的家醜，很有可能遭到滅口。
衛敏坐回榻上，說：“燃的是檀香。”
“檀香可是熏焚香的上等用香。賊貴！”
由此看來，趙老爺是把他們當做座上賓。
林禎鬆了口氣，衛敏湊到金醫生麵前，問：“金醫生，小娘是什麼病？”
她們在外麵等著的時候隱隱聽見金醫生的聲音，好奇的不得了，也就這個時候才得了機會問清楚。
金醫生說：“多囊。”
林禎她們了然地‘啊’了聲。
多囊全稱是多囊卵巢綜合征，臨床表現是月經異常，多毛和不孕，大部分多囊患者容易發胖。
一般通過抽血檢查六種激素和B超來診斷。
衛敏好奇地問：“金醫生，您就用肉眼就給確診了？”
薑醫生好笑：“金醫生多少年的婦科大夫了，經驗擺在這。”
金醫生解釋說：“我抓她手腕的時候把了脈。”
三個人立馬湊近了些，金醫生道：“咱醫院不是一堆醫書嗎？沒事的時候我就翻了翻。這次正好用上了……”
當時金醫生一抓小娘手腕，摸到滑脈。
“滑脈的意思是脈象流利順滑，一般孕脈才會尺脈滑有力，但她要是有身孕的話，怎麼敢這麼摔？”金醫生說：“我當時鬨不清她到底什麼情況，摸完脈我就去看她手臂。”
停頓一下換口氣，金醫生說：“她把汗毛處理了，不過毛孔粗大，應該是經常性的動作，這就能判斷她多毛。”
“後來我從丫鬟那裡得到小娘易胖的信息後，我才確定她是多囊。”金醫生解釋道：“痰濁、閉經有時候也會出現滑脈。”
林禎驚訝：“小娘這麼年輕就閉經了嗎？”
“她鬨了這麼一場，自個兒心底肯定也緊張。”金醫生說：“精神高度緊張，應激性閉經了。”
薑醫生感慨：“害人害己。”
金醫生一嗤：“可不是。”
他們到底是外人，這是趙家家事，趙老爺怎麼處置小娘就不是他們該過問的了。
薑醫生說：“睡吧，明天再去周邊的鎮子看看吧。”
林禎：“好。”
昏夜慢慢褪色。
趙宅的另一邊，趙姑娘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旺旺精神好些了，跟在她屁股後頭。
小翠和小藍也在幫忙找，終於在藏在床榻下的木匣裡尋到了要找的東西。
“快給我。”趙姑娘拿過一疊契據，找了這麼久也累了，乾脆坐在地上，“東邊有一家，西邊也有一家，我給他們哪一家呢，還是都給他們？”
小翠道：“東邊那家吧，醫修們原本相中的茶肆也在東麵。另一張店契，小姐還是留下吧，給多了，反倒會成為負擔。”
“也是，她們可清高了。”趙姑娘取出一張契據，把另一張小心收好。
小藍笑道：“這是夫人留給您的嫁妝，小姐可想好了，送出去了可不好再要回來。”
趙姑娘梗著脖子：“自然不會再要回！”
小翠道：“小姐的誠意是拿出來了，就不知醫修們肯不肯收。”
趙姑娘將旺旺抱在懷中，“我不管，不收也得收，小翠，明日你將店契給他們，再帶他們去店鋪裡轉一轉，他們看見店鋪，自然就會要了。若執意不要，你便告訴他們，他們不肯收，你無法交差，我便打死你。”
小翠笑道：“是。”
天明。
林禎一推開房門，就看見了靜候在外的小翠。
小翠讓人送進濃茶給她們漱口用。
等急診科眾人洗漱好了，她這才交上店契。
急診科眾人當然不肯收，小翠便將那套說辭搬了出來：“諸位先去鋪子瞧上一瞧吧。”
薑醫生歎氣：“這小姑娘。”
衛敏說：“那就去看看吧。”
眾人收拾好了，免得趙老爺親自來送，等走出宅邸後，才讓人帶去他們離開的消息。
跟著小翠到了趙鎮東麵，小翠走到店鋪位置，上前一步打開鎖，推開門。
推門時氣流掀得屋裡塵埃浮動。
小翠扭頭回來道：“這鋪子擱置許久，有些臟亂，我這就叫人來清掃。”
急診科眾人趕緊說不必。
薑醫生攔住小翠：“不用麻煩，我們先看看。”
等塵埃落定，急診科眾人這才入內。
鋪子確實空置了很久，牆角有蜘蛛絲，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層灰。不過當初建這鋪麵的材料應該很好，雖年頭久遠但並沒有腐朽痕跡。
鋪子是兩層。
樓梯踩上去未曾發出一聲聲響，很踏實。
這有些中介帶租客看房的味道，租客對房子充滿了好奇，在鋪麵裡來回轉悠。
林禎和衛敏走上一樓，一樓有好幾個房間。
衛敏說：“一樓可以當大廳，用來放藥材，我看電視劇裡，藥鋪的牆壁一整麵都是小藥櫃，很有味道！一樓的這些房間可以騰出來做留觀室、診療室和庫房。林醫生，你看，這邊上還有單獨一間，可以用來當休息室！”
林禎一間間屋子推開，每間屋子的麵積不大不小，如果按照衛敏的安排，麵積也夠用了。
她們一樓正看著，聽見賀胥在樓下喊張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