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黃的人天下何其多也,但李從慍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黃姓的名士,當然也更不可能往山神上麵靠。
隻不過遊玩的心思是差不多都被手中的字給壓過去了,麵對周圍的學生,李從慍祭出了功課大法。
“我們也不光是看景,以秋日的闊南山為題,要做一篇文章,會錄入書院的考核之中!”
“啊?”“來的時候沒提這事啊!”
“哎呦,我以為隻是來玩的”
“太好了,我的考評有救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三三兩兩各自商議起來,景確實要看,但都多了幾分其他心思了。
“易阿寶,你過來!”
李從慍叫了聲阿寶,然後帶著他走向一邊,另外兩人也想跟著,卻被夫子一個瞪眼嚇退了回去。
在這一處山崗的角落,李從慍靠著一塊山石,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字卷一點點展開,有種生怕力氣大了撕碎,力氣小了被風吹走的感覺。
上麵的墨跡嶄新的字呈現在眼前的時候,李從慍的心跳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原來伯爺爺寫的是這首詞啊,北晏名士白孝節的《望天雨》!”
在南晏那邊自然一直是以“大晏”自居,但在大庸這邊,顯然南北兩都時期的大晏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不過李從慍這會可沒心思考教易阿寶的功課,他的視線難以從紙張上挪開。
“阿寶,當初那一幅《乾坤變》,就是出自你伯爺爺之手吧?”
“呃,夫子,那個,您彆怪我啊,我也是覺得不該讓太多人知曉,而且我伯爺爺這人吧,他也不喜歡張揚.”
李從慍這才看向阿寶,點點頭道。
“做得對,以後也不要大肆宣揚,那個,不知可否知曉你伯爺爺的大名,以及他是否在朝為官?”
“他叫易書元,官倒是沒做,也很少回家,上次回來都好幾年了”
那便是個隱士了!
本以為曾經所見的那字,是已故高人留下的墨寶,沒想到尚在人間,沒有名傳天下隻能是對方不想,而非不能。
李從慍定了定心神,再次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字收起來,隨後看向易阿寶道。
“阿寶,家中長輩歸來,伱自當回去看看,隻是不知你那長輩會不會不喜外人拜訪啊?”
易阿寶雖算不上絕頂聰明,但肯定也不笨,聽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夫子放心,我伯爺爺還是很隨和的,對了,學生家中有些典籍破損不全,想要請夫子回去幫忙查看,學生好查漏補缺將典籍或買或寫來補全!”
李從慍頓時笑了。
“孺子可教也!哦對了,那位和你伯爺爺一同飲酒觀景之人,你可認識?你伯爺爺叫他黃公,應當也不是尋常樵夫才是!”
“這我就不清楚了,沒見過,也沒聽伯爺爺提起過的.”
易阿寶下意識疑惑地望向那樵夫離去的方向,不過心中卻微微詫異了一下,因為左右和前方山道上,居然都看不見那樵夫了。
雖然是在山中,但這一片視野還是比較開闊的,對方明明也沒走多久啊。
阿寶的視線回轉,掠過山神廟的時候心頭忽然又是一跳,但卻沒敢把一閃而逝的荒唐念頭說出來。
南山崗附近,易書元走著走著,在山中瘋玩了許久的石生和灰勉就竄出來了。
“師父~您看我們找到了多少好東西哈哈哈!”
石生興奮地大喊,灰勉也在他頭上“張牙舞爪”,原來此刻石生和灰勉找了許多菌菇,那手上捧著麻袋裝著,數量可著實不少。
“哦呦,這可是好東西!”
“哈哈哈,裡麵還有很多野果和鬆塔呢!”
“不錯不錯,不至於空手回家!”
走過南山崗,兩座墳塚在這兩年似乎是又被修繕整理過,壘起了石架子,山崗上也多了一部分台階,但這些對於已故之人來說其實意義不大,墳包完整便已足夠,對於已經是空墳的此處更是如此。
易書元整理了一下墳前墳後的雜草,對著後方的竹林學了幾聲畫眉叫。
“唧唧~~啾~唧唧唧唧~~~”
遠遠也傳來一些鳥叫,等有一些小鳥飛到竹林這邊的時候,易書元早已經帶著石生遠去了。
——
易家比幾年前其實沒多大變化,以弟媳趙氏和弟弟保康的性子,除了磨坊和田地的長工,其實也不舍得雇傭人的。
隻不過易勇安夫婦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如今的易家的家裡也雇了兩個小家丁。
易書元帶著石生回家的時候,兩個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家丁正在鼓搗著修理一輛板車,已經把一個輪子卸下來了。
“是該上點油了吧?”“不是,你看,軸都裂了,得找硬木重新做一個,先用繩子紮緊,這個還能湊活著用一段時間,油也得上,唉,你看什麼呢?”
見同伴站了起來,另一個小家丁也轉頭,然後就看到了提著提著袋子捧著菌子的易書元和石生。
看易書元一身儒士打扮,小家丁不敢怠慢。
“呃,這位先生來此有何貴乾啊?”
問是這麼問的,但他們總覺得眼前的儒生看著有些眼熟。
易書元笑了笑。
“我回家。”
回家?兩個家丁愣了一下,隨後幾乎同時反應了過來,其中一人更是脫口而出。
“您是大太爺?”
易書元一聽這稱呼就樂了,真就超級加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