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邵真之畫乃是人間之極,那麼原景思可謂是仙人中的妙筆。
似乎是知道兩個徒弟在看著他,易書元忽然淡淡的來了一句。
“若是帶原道友去會一會邵先生,應該會挺有意思的吧?”
灰勉原本仰躺在易書元肩頭打盹,聽到這話一下子清醒過來,笑嘻嘻說著。
“邵真?我都差點忘了這個人了,不過邵真還拿得動筆麼?”
灰勉一句話,點透了人間最無情之處,那便是永不停歇的時光。
求仙之人中,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最初的動力也不過是讓這時光“慢一些”罷了。
易書元收起了畫,從雲頭站了起來,師父起身了,石生和齊仲斌兩個弟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因為法雲在高天之處的緣故,地麵上或許還見不到太明顯的天光,還處於黎明破曉前夕,而在他們的視角裡,天邊的白肚皮已經泛出一些金色。
漸漸的,易書元等人的臉上也被揮灑了朝陽的金輝。
天陽之火若細潤流水,微微燃燒著拂過眾人的麵龐和身軀
“日升日落,年複一年,邵先生或許已經封筆,但身體應該還算硬朗,時光流逝之中,種種感懷欣慰,種種遺憾情仇,所影響的又何止是他呢.”
這些年易書元很多時候遁於世外,非是他所想,而是確實事出有因。
可再想想人間也有許多事已經許久沒有過問,情誼深厚也好,點頭之交也罷,曾經的諸多故人,如今可曾安好?
或許有人已經故去,也不知是否留下遺憾?
思緒至此,易書元看看那邊陷入思索的石生,這一趟石生離家將近四年,對於他而言,墨家或許也會也許多變化吧,而齊仲斌也是望著東方陷入神思。
雲頭一時間靜了下來,隻有周圍的風聲在耳邊劃過。
“對了師父,來見您之前還遇上了一件好玩的事呢!”
石生一提這一嘴,灰勉和齊仲斌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對啊對啊,先生,我們遇上長發鬼了,這其中一定有故事,以後也一定會有故事的!”
“哦?說來聽聽!”
易書元果然產生了興趣,而兩個弟子外加灰勉則繪聲繪色描繪著此前所遇。
從灰勉和齊仲斌到墨家尋石生開始,追尋那一枚化作天星的星羅丹,隨後又到了嶺東,偶遇已然轉世的長發鬼,最終撞見魚鱉爭丹.
就如同學易書元說書一樣,兩人一貂講得極為透徹,也十分細膩,更是顯出幾分“書中人”的情感。
等易書元聽完露出笑意的時候,法雲也已經到了熟悉的地方,經過長途飛遁,已經到了原本的大晏上空。
這倒不是石生駕馭法雲開小差,是易書元心念影響,以至於法雲周遭風雲相應,帶偏了方向,而石生有所察覺也不會刻意去變。
當然,如今這裡或許已經不能被叫大晏了,畢竟諸侯割據的局麵早已經形成,莫說當年南晏還在的時候就早已不是盛世,就是現在還記得南晏的老人,活著的又有多少呢?
“師父,徒兒這便先回家了!”
石生行禮辭行,如今長大了,也不是什麼事都想著跟在師父身邊的。
易書元揮了揮手,石生直起身子之後,看了一眼齊仲斌,師兄弟相互點頭,隨後石生便向南禦風離去了。
“石生,記得給我準備好吃的,後麵我會去找伱的——”
“知道了灰前輩——”
聲音來去的時候已經遠了。
齊仲斌倒是也沒說什麼,隨著自然而然將法雲化去的師父牽風而走,飛向下方大地山川.——
夏日的江河之上,黎明晨光揮灑到江麵帶起一片水波流光,在這裡有一艘小舟停靠,舟上有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老者正持竿垂釣。
一邊的岸上,一追一逃兩方人馬正在廝殺,刀光劍影鮮血飛濺,卻仿佛影響不到那釣魚翁。
追逃雙方有人義正言辭慷慨激昂,有人憤恨不甘,也有人言露嘲諷.
似乎也不隻是江湖仇殺,但這樣的事,這些年在這塊土地上,亦或是所有土地上發生得都太多太多了。
釣魚翁隻是手持魚竿看著魚漂,聽著身後岸上慘叫,輕輕歎息一聲,卻也始終沒有回頭。
易書元與齊仲斌化作清風吹過附近,人群的廝殺聲自然也就傳到了耳中。
打得很熱鬨,不過雙方其實勢均力敵,追的一方人多但略顯混亂,跑的一方人少,但身手高出一籌,雖然這會被追上了,但撐一會不成問題。
易書元和齊仲斌落到岸邊,先是看過那邊打鬥的人,隨後視線看向那邊小舟。
縱然是蓑衣遮身,但那股淡淡的熟悉感就像是從當年透到現在一樣,從青澀到成熟,再到如今釣魚翁,阿飛也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