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
易書元笑了。
“是啊,我信,我來的時候經過娥水,也看到一條大魚,說不定還是江豬兒呢。”
易勇安笑容更顯開懷,又繼續說著當年的事情。
附近的水麵之下,江珠兒和灰勉也在聽著,灰勉這會是少有的沉默,江珠兒也是眼神微微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了許久,灰勉忽然說了一句。
“易勇安都記不得近日的事了,甚至認不得先生的模樣了,可當年的點點滴滴卻記得這麼清楚,說得都沒有什麼差錯.”
江豬兒抬頭,透過水麵看向岸上,晃動的水流讓那個老人的樣貌也微微晃蕩著。
“這就是凡人麼.”
水下感歎的時候,易勇安又驚呼起來,原來是易書元魚竿的浮漂動了,易書元一提竿,卻讓魚兒跑了,自然是有數落有嬉笑。
很快早點送過來了,易家下人還搬過來一張小桌板,順便也把兩個釣魚人當凳子的石頭換成了真的小木凳。
水下的江珠兒見了就看向肩頭的灰勉,笑了笑道。
“唉,你不上去麼,吃飯了呢!”
“我就不上去了.”
“哦,真難得!”
“我覺得你在笑我!”
“沒有!”
江珠兒說著沒有,臉上笑容卻止不住,當初灰勉和易先生住在西河村這麼多年,對於這個朋友的性子,她是再了解不過了。
一豚一貂說話間,上頭已經開吃了,灰勉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這次倔強的就在江豬兒身邊沒上去,殊不知它在這方麵,本就沒多少形象可言。
吃飯聊天,又接著釣魚。
易勇安剛剛釣上來的那條大魚耗儘了他的力氣,這會是已經釣不了了,但一直坐在易書元邊上,看著,既是聊天也是指點。
到時近中午,易書元一直沒上魚,易勇安盛情邀請易書元去家中做客,一邊的阿德也是跟著一起相邀,今天的老太爺是真高興啊。
易書元並沒有拒絕,提著魚竿同易勇安和阿德一起回去。
走在這略顯陌生的石板路和瓦房巷道中,易書元左顧右盼,想要看出幾分當年的景象,卻也瞧不出多少,曾經西河村的老一輩人呃都已經故去。
易府的新宅易書元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一切也是那麼陌生,他到的時候,易軒又出來寒暄一陣,招待倒也十分周全。
隻不過呢,易書元當年歸來是回家,如今卻已經是來做客了。
易勇安到老有幾分小孩性子,硬是要看著自己新釣的大魚下鍋,易書元也陪著一起瞧。
廚房“滋啦啦啦”油鍋響,煙塵也是一陣陣,兩人就又到餐廳一邊等飯一邊聊,就像孩子在飯桌前等飯一樣。
開始說的都是和魚有關的事情,漸漸又多了彆的事,越來越多的偏向於家人,偏向於曾經過往的記憶.
膳堂外,有忙活的幾個家丁路過,就問站在外頭的阿德。
“唉,和老太爺在裡頭聊天的人是誰啊,老太爺好像和他很談得來啊!”
“是啊,好久沒見老太爺這麼高興了!”
阿德看了看幾人回答道。
“是個姓錢的儒生,上午和老太爺在河邊釣魚的。”
“唉這我知道,我是說那姓錢的什麼來頭啊。”
“這我就不清楚了”
但有一點幾名家丁都明白,老太爺今天是真的高興,他這樣,這群在易家待了少則七八年多則十幾二十年的夥計也高興,畢竟老太爺人是很好的。
午飯沒什麼波瀾,易軒夫婦到場,還有家裡的兩個孩童,也從鎮上的私塾接回來用餐。
孩童對於易書元這個陌生人雖然頗為好奇,但良好的家教讓他們沒有問東問西,而是聽著長輩和客人談天。
易軒其實也很健談,餐間也聊了很多事,既然來客是儒生,便多說父親的事,談門楣之興。
父親易阿寶在月州書院是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兄長易翰早年就金榜題名,如今在外為官,阿姊易琳更是嫁給達官顯貴,總而言之一句話,易家也算大門大戶家世顯赫!
易書元對於這些內容,自然是該恭維的恭維,該驚歎的驚歎,不冷淡的同時卻也不過度吹捧,真心讚美切實而歎,臉上始終帶著笑意,如讓人如春風拂麵,十分受用。
午餐完畢,易書元要告辭,並且將之前易勇安所用過的魚竿相贈。
老人本就十分喜歡那魚竿,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隻好不斷道謝,親自送易書元到門口。
到易書元拱手離去,老人想要再走去過,卻還是被孫兒勸下了。
也是這時候,遠處的易書元手中變出一個雞腿,灰勉則是從外麵竄到了他肩頭,開心地捧住了這個先生為自己留的大雞腿。
“還是先生好!”
灰勉捧著雞腿就啃了一口。
老眼昏花者對近處事物或許看不太清,但此刻易勇安卻仿佛忽然間看清了走遠的身影,看清了那一隻竄上那人肩頭的小動物。
貂?
這一刻,記憶深處好似有一道光被觸動,遠處的那個背影仿佛同久遠之前的那個長輩重合起來。
易勇安身子嘴唇顫動,身體也微微發抖,手伸向遠方,張嘴想要喊話卻因為太過激動,而隻發出“咿嗚”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