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有些拙劣的謊言,隻要西澤爾再多想一點,意識到明運桀退兵退得如此輕易,就會知道明運桀在帝國中說一不二的地位。
但西澤爾隻是一頭龍,他不知道人類世界的權力彎繞,理所當然地把明運桀的話當了真,還聯係上了先前幾隻崽在一起時,明運桀總是比其他崽更加沉默一點,大概也是因為他自幼就生活在一個不好的環境中吧。
還有明運桀的身份,明運桀是皇帝……皇帝的身份是世襲而來的這一點西澤爾還是知道的,但是明運桀卻曾在幼年時期被拋棄到了荒星,還被自己撿到,由此可見明運桀從前的家庭地位有多麼低下。
西澤爾如此想著,不由對明運桀多了一份憐憫,覺得他過得實在是艱難。
見西澤爾皺著眉頭陷入沉思,明運桀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並不想戳穿對方對自己的誤解。
說到底,他是害怕的,他怕西澤爾知道自己是一個如何殘暴的皇帝,怕西澤爾那雙陽光一般的眼眸裡,流露出對自己的恐懼。
即便知道謊言如同泡沫轉瞬即破,他也沒能忍住心底那個微小的,誘哄著自己去欺騙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西澤爾從沉思中脫出,看著身旁的明運桀,想說點什麼安慰人的話,但他苦想了半天,也沒能組織出什麼語言來。
明運桀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真的沒事,你不用費心安慰我。”
可以說是非常的善解人意了。
西澤爾也就不再想,又反應過來西二二不在床上,忙用目光四下搜尋。
明運桀側身從嬰兒床裡抱出西二二,放到兩人的中間:“昨晚我就恢複了,怕我們睡著的時候不小心擠到二二,就自作主張把她放進嬰兒床裡了,抱歉啊。”
西澤爾覺得明運桀想得還周全,誇讚道:“還是你細心。”
聽到這話的西二二:“……”
如果她會說臟話,肯定要對著明運桀瘋狂輸出一小時。
但她不會,隻能對明運桀怒目而視。
明運桀接收到的惡意多了,對這麼一隻小幼崽的仇視壓根不在意,神色自若地掀開薄被,起身穿衣。
等穿戴好,明運桀站在房間門前回頭,問西澤爾:“麵包和牛奶可以嗎?”
“啊?”西澤爾怔愣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又嗯了一聲。
明運桀推門離開,西澤爾也起床洗漱。
等到西澤爾坐在餐桌前,明運桀已經將餐具擺好了,見西澤爾到來,他回頭笑:“稍等,馬上就好。”
他睫毛和發梢在躍遷艦模擬的自然光下被照得熠熠發光,金燦燦的。
不多時,明運桀端上用精致的白瓷餐盤盛著的麵包片,以及一杯牛奶,牛奶上打了奶泡,用可可粉繪製出一隻Q版小龍頭盯著王冠的形象。
雖然有些線條畫得生疏,但也頗有靈氣……總之就是西澤爾一輩子都畫不出來的程度了。
“小明,你好厲害啊!”畫畫廢物西澤爾稱讚道。
西澤爾滿臉寫著真誠,看得明運桀也隨著他的笑容勾起嘴角:“還好,是幼時學過,不過隻學到一些皮毛,並不精通。”
一個不被皇帝視作繼承人的皇子,自然隻能學些繪畫插花之類與治理國家無關的課程。
他厭惡這些所謂藝術實則禁錮自己的課程,但那是的他還無力反抗,隻能照做。
後來他成了皇帝,便一把火燒了自己學畫的那間畫室,不過現在,聽到西澤爾的稱讚,他倒覺得學畫也不是什麼令人厭惡至極的課程了……至少它還能讓西澤爾開心。
“明明比我畫得好多了,之前我在直播裡畫恐龍,被觀眾們嫌棄壞了。”西澤爾語氣誇張,複述著自己粉絲形容自己的畫功的場景。
惹得明運桀不禁失笑。
一天後,躍遷艦停靠在皇宮的停機坪前,明運桀叫醒正在小憩的西澤爾告訴他已經到了。
西澤爾順著舷窗往外看,看見躍遷艦外巨大的草坪上站著整整齊齊足有數千人的隊伍,他們分彆穿著侍女和侍衛的衣服,一個個站得筆直挺拔,精神飽滿。
小明家的人真多啊,西澤爾在心中暗暗想。
而躍遷艦外,侍女和侍衛們接到消息後早已在此等待許久,這會兒見陛下已經到達,紛紛在心裡鬆了口氣。
侍女長和侍衛長跪伏在地上,他們身後的烏泱泱的人也跟著下跪,數千人對著躍遷艦的艙門跪的整整齊齊:“屬下恭迎陛下!”
說著,眾人皆彎身伏地,剛走到艙門邊的西澤爾見如此巨大的聲浪,下意識頓住了腳步,對身後的明運桀道:“小明……他們都在跪你,要不還是你先出去吧。”
明運桀看一眼跪伏著的人,神色淡淡:“無妨。”
“好吧。”西澤爾不再推脫,直接走下躍遷艦。
二人的交談聲落入跪得距離艙門比較近的幾個人耳中,令他們當即對除陛下之外的另一道溫柔聲音的主人產生了好奇。
陛下竟然讓那人先自己一步下躍遷艦,還讓那人與自己你我相稱?不用敬語?
這種情況對於現任陛下來說還是前所未有的事,一時間眾人皆是心癢難耐,打算等到陛下讓自己起身時,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生了三頭六臂,否則怎麼能讓陛下如此區彆對待?
明運桀目光審視,掠過烏壓壓跪著的人群,終於在他們的期待中開口:“不必跪著了,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