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長風卻並不如他設想的那樣認下,反而是遞給他一支親手做的木簪子。
“待到弟子了卻俗世,師尊可否容長風陪伴左右?”
一向神色淡漠的青年難得露出些彆的表情,漂亮的眼睛過一會總是喜歡悄悄看自己一眼。
就像是釀造了數十年的酒,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昏沉。
“好。”
那時候,顧長華也如酒醉一般暈暈沉沉。
原本他一直盤算著,什麼時候主角的主線劇情才會開始,總不能當年他寫的那麼多的劇情,真的隻有林長風金丹大成的複仇吧?
可往後回首,他倒是希望自己一十七歲時寫下的故事,就是那般枯燥無趣。
長孫澤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顧長華怔仲了許久,並不是如同第一次看見林長風時的一眼驚鴻,而是一種心臟被抨擊的震動,幾乎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催促著他去結識,長孫澤身上就像是有一種氣場,同衡宗內一直與林長風不對付的人也很自然的親近在長孫澤身邊。
甚至展現出的修道天賦,隱隱越過林長風。
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人會事事完美無缺,顧長華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連手指都在顫抖。
如果長孫澤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那麼林長風是誰?
在常規的故事中,隻有一個人能與主角爭鋒一二。
那時顧長華猛地側身去看幾乎全身都在陰影裡的林長風,二十多歲的青年麵色冷漠,雖然在
他轉身時自然的露出笑意,卻收斂不回周身的殺意。
長孫澤的父親,在慢慢喚醒的記憶裡,曾是個暴虐昏庸的君王,與長孫澤的母親曾有許多年的愛恨糾葛,在將近五十歲的時候浪子回頭,也對上了顧長華模糊記憶中的追妻火葬場的父母愛情,那麼,要殺掉主角父親以泄恨的林長風,隻會是——
他十七歲那年最厭惡的反派。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顧長華知道林長風身上並無那些人的特質,他溫和恭謙,對於同門的排擠最多隻是不理會而不會惹出禍事,也從未調笑旁人,與顧長華記憶中厭惡的人可以說完全無關。
可就是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一樣,一想到這個角色是在那些人的基礎上被創造出的。
顧長華就難免遷怒與厭惡。
在他的視角,他自覺事出有因,可在林長風的視角,被救下的人隻是在被推遠,甚至曾經偏愛自己的師尊為了後來者阻撓他手刃仇人。
“改過?荒唐!”
被他打傷的林長風執劍對著他,睜大眼看著他質問:
“輕飄飄一句話,抵得上我林氏全族的性命嗎?!”
顧長華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捏緊,他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可他有什麼辦法,十七歲的少年寫出的就是這樣俗套荒唐的故事,而顧長華自己也如當年一般懦弱,十七歲的自己害怕反抗那些欺淩,而眼下的自己害怕修改故事的劇情。
反派黑化,那麼主角能勝過他,可若是主角黑化,又有誰能勝過?
以這般荒唐的理由說服自己,顧長華挺直了脊背離開,他知道身後的林長風傷痕累累卻仍舊目光灼灼的期盼能看見自己回頭。
可他沒有。
因為在故事裡,顧長華是站在主角這一側的。
正派就是好,反派就是壞。
十七歲的念頭在他的腦海內回響。
再見時,林長風如故事中所描寫的一樣,成了人人誅之的魔頭,不再身著仙門刻板印象的白衣,而是同人間一般,以玄色為尊,玄色長袍著身神色冷硬的青年隻有手上突兀的沾染著一大片鮮紅的血色,林長風抬手丟出的頭顱沾著塵土滾到長孫澤麵前。
也是顧長華的麵前。
灰撲撲的眼睛渾濁著注視著他,就像是看破了他心底藏匿的東西。
而後就像是為了讓自己更加站得住腳一樣,他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訴了林長風,從他的視角,反派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