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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婆先生了我,後來改嫁,我沒跟她走,後來外婆又生了你媽,名字裡加一個月亮的月也可能是為了紀念吧。”李華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他拿過那支試管,仔細觀察著裡麵宛如果凍一般光澤的流體,“你媽媽是個了不起的人,她有偉大的理想,並為之獻身。願意加入蓋亞,跟著他們打遊擊的都是勇敢的人,我敬佩勇敢的人,但是,勇敢並不能使人在戰場上生存下來。各人有各人的理由,我們這對同母異父的兄妹分彆站在了兩個極端對立的立場,這也是命中注定。我總是極力避免在戰鬥中遭遇她和她的丈夫,作為兄長,我支持她的方式就隻有以她的名義給‘家裡’寄錢。”
“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舅舅……”白月林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該說什麼好,她獨居的生活費原來都是這個素不相識的舅舅給的,她卻一直把感恩放在了幾乎沒怎麼照顧她的父母身上,而現在,她又要逼著他去注射基因改造藥物,去做一隻小白鼠。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侄女原來和我想象中的差距這麼大。沒事,不要想太多,我也挺為你而感到驕傲的,一般的女孩子早崩潰了,怎麼做到這種地步。再者,就算沒有你,我的生活也不見得會變得多好。”李華把試管還給了一旁的餘和春,平靜地說道,“我參軍的理由有兩個。第一是錢,在軍隊裡幾乎不需要花錢,因而軍人是最能省錢把錢寄到家裡的職業,第二是實現自己的存在價值,我天生就是個兵苗子,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心理素質我都符合一個士兵的優秀標準。
“我在尋找自己的定位,最終找到的單詞是‘犧牲’或者‘奉獻’,更本質的,應該是‘燃燒’。我很喜歡那種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感覺,那種淋漓儘致的超越極限的暢快。看見敵人占據上風,我的同伴被一個個擊倒,我不會後退,我不會恐懼,我會前進,我會變得亢奮——我感受到心臟泵出的血液衝上大腦,回旋摩擦產生的熱量讓我沸騰,逆流而上,粉碎屏障,這就是我喜歡做的事情。”
空氣有些凝固。
李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白月林,不要為自己而傷心後悔,實際上白月林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不用說明的。如果因為小白鼠中有自己的血親而放棄,這樣不堅定的意誌也不可能推動新人類創造計劃這樣挑戰常理人倫的超前戰略實施,更不可能讓她有機會創造出所向往的更圓滿的結局了。
“會變成魚,對吧?以後我隻能活在水裡嗎?”李華突然問道。
“不,是能活在水裡。”餘和春糾正道,“嚴格來說,你會變成兩棲類。這是用你外甥女的血做的,彆那麼多廢話。”
“如果成功,人類就不需要方舟了?”
“不,嚴格來說,不是所有的人類都需要方舟。”餘和春如是回答道,“無論上不上方舟,所有人都將注射基因改造藥物,隻是上了方舟的人生存機會更大。”
“那敢情好。”李華笑了,仿佛一個戰士知道自己的犧牲不是白白浪費,找到了意義,“你直接來吧,總不至於比吃炮子難受。”
“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以上,你要是就這麼交代了,我也會很困擾。”餘和春皺眉道,隨後拉過李華的手臂,沒有酒精消毒,就直接紮了上去,“就當是睡了一覺,不要想太多,就算要,也給我進培養艙。”
隨後李華自己走進了那個打開的培養艙,然後艙門關上,半透明的綠色液體緩緩升起,最後吞沒浮起了李華的身體。白月林望著自己的舅舅,心中五味雜陳,直到餘和春對自己說話,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