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你是白月林。”馬爾科簡短地回答道,“白月林,我先告訴你,現在所有善待你的人都想利用你的殘存價值,包括我在內。所以,放下天真,拿起疑心,學會生存,做好心理準備,明白嗎?”
“什麼意思?”白月林的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隻是這樣問道。
“意思是……你以為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所以你要拯救它,或者讓它變得更美好,對吧?實際上,這個世界分兩麵,光明麵,也就是你生活的那一麵,的確很美好,那裡閃耀著人性和科學的光輝。但陰暗麵,我所生活的,大多數人生活的那一麵就不是這樣了。”馬爾科平靜地說道,“光芒有多閃亮,陰影投下的世界就有多黑暗。階級固化和兩極分化把大部分的人,也就是生活的失敗者拖入絕望深淵,那裡沒有你向往的秩序和希望。無論你是不是妖姬,有沒有拯救世界,那裡的人們都不會尊重你,他們依舊那樣肮臟——你以為你可以拯救所有人,但其實你並不能。”
空氣有些凝固。
“反正你已經被他們拋棄了,乾脆,一起變臟吧,妖姬。人就是這樣,其實貧民窟外的人和裡麵的人一樣臟,隻不過臟的,體麵點,他們都是從不懺悔。所以我說,做好心理準備,明白嗎?”
“明白。”白月林看到了冰山一角,她知道,馬爾科雖然沒有全部告訴自己,但也告訴得足夠多了,這比先給自己希望然後再一棍子打死多少是要好受一點的。
大城市的貧民窟,處於極端的邊緣地帶,即使有上麵的領導來視察,他們也不會特意繞到這裡麵去——甚至可以看到有水泥澆注的高牆圍住,隻有在邊緣的邊緣才能發現隱蔽的出口入口,更還有亡命之徒把守。因此,如果不是真走投無路,一般人就算是偶然間知道了,也絕對不會進入這種地方。
馬爾科沒有出示身份證明,就直接帶著白月林走進了高牆的小門,那兩個守衛仿佛就沒有看到他們一樣,或者說是看到了馬爾科,即使也同時看到了白月林,也當做沒有看到。進入貧民窟的範圍之後,仿佛就是回到了二十世紀經濟大蕭條的美國,又仿佛來到了尚未處理殘垣斷壁的拆遷現場,到處都是仿佛被轟炸過數次的倒塌的建築物,時不時還能看見有齧齒類或者爬蟲經過的聲音。跟著馬爾科走在沒有標準分界線的道路上,白月林低著頭,不敢去觀察四周,她聽到了遠處和不遠處各種此起彼伏的混雜的聲音,有撕裂聲,有碰撞聲,有叫罵聲,有□□聲,有歡呼聲,有咆哮聲,一切混雜在雨中,帶來寂靜的未知的恐怖。白月林感到有些不安,她更加不敢抬頭了,於是隻好緊緊跟在馬爾科的身後,甚至牽住了他的手。
“我現在不能為你回頭,彆跟丟了。”感受到白月林顫抖的小手,走在前麵的馬爾科略微放慢了步伐,另一隻手插在兜裡,緊緊握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輕聲說道,“就當做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吧。”
路上他們甚至還碰到了幾個專門來找麻煩的人,但是看到是馬爾科牽著這個小女孩之後馬上就灰溜溜地逃走了。然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廢棄的建材加工廠,外麵的小廣場上堆著成百上千的生鏽水管,沉重的鐵門半虛掩著,馬爾科直接推開,迎麵而來湧出的腐臭的血腥味讓白月林差點透不過起來,然而她還是低著頭,心中的不安更劇烈了。
“馬爾科,你回來了……安德呢?”一個聽起來像是首領的老者的聲音響起。
“我們碰到了幾個人,便上去突襲他們,但沒想到很難解決。安德犧牲了,我把他們全都乾掉之後,就把他們的孩子領了過來。”馬爾科平靜地說道。
然後白月林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和另一個聲音:“這麼小的孩子?毛都沒長全吧?給叔叔看看?”隨後就是沉重的打擊聲,以及倒地聲,白月林低著頭,什麼都看不到,但猜測那人應該是被馬爾科放倒了。
“連條子都帶不走她,這是我的獵物。”
白月林緊緊地握住了馬爾科的手,空氣有些凝固。
“你要帶她下去?”那老者問道,“其他的收獲呢?”
“按照規定,出現人員犧牲,戰利品歸小組所有。請不要攔著我了。”
“……你下一次出去,是什麼時候?最近組織人手和資源都有點缺,貧民窟裡競爭也更激烈了。”老者如是說道,“你也聽說了,方舟計劃已經完成,我們急需資金在黑市購買船票,那些黃牛已經倒賣好幾次了,現在的價格超出尋常的高。”
“不知道,看情況吧,記得把補給送下去。”說著,馬爾科拉著白月林走到邊上,進入了電梯。
白月林明白了,這個鬆散的□□組織更像是一個拾荒者聯盟,所有的成員如幽靈遊走在各個司法盲區,進行殺人越貨的生存遊戲。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因為社會階級固化,沒有能力在社會中生存下來更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