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身後的黑影自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它的爪子又敲了敲容真的肩膀,像是在打招呼。
容真感覺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摸著阿玄的手有些顫抖,另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薛景嵐給她的傳送符。
但是,想到這妖獸從始至終都沒做些什麼,她最終還是大著膽子在水裡扭過了頭。
在黑暗的水下,她借著薛景嵐符咒的光芒,終於看清了在身後偷偷拍她肩膀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在冬日幽深的潭水裡,這個黑影的輪廓約莫有五丈多高,容真小小的一個,抱著貓漂浮在它麵前就像一個玩具手辦。
黑影似獸似鳥,又生有翅膀,在波光悠悠晃蕩的水中,一雙眼睛發著光,像一對大燈泡。
容真認得修真界裡的大部分靈獸,閒來沒事她就喜歡看那些介紹靈獸的書籍,這妖獸的模樣與書籍上的某個形象對上了。
是蠱雕,凶惡暴躁,平時生活在水中,但也能在岸上生存,隻是它不喜岸上的環境,所以潛於水中。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玩意,它是吃人的。
容真想起了蠱雕的習性,嚇得渾身發軟,正準備捏爆薛景嵐給她的傳送符。
但就在這時,這隻蠱雕盯著臥在容真懷裡的阿玄,往後撤了一點。
在水中,容真聽到了細細碎碎的動物叫聲,“嚶嚶嚶”,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害怕。
容真驚訝地盯著麵前的龐然大物,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玩意居然叫起來這麼細聲細氣的嗎,竟然有些反差萌。
似乎是被蠱雕的可愛叫聲驅散了些許恐懼,容真的手從傳送符上移開,抱著阿玄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
阿玄被她緊緊抱在懷裡,看起來倒是氣定神閒,他還不至於像容真一樣被一隻小小妖獸嚇得要死。
容真在水裡試探性地朝它揮了揮手,似乎在打招呼。
在水中,蠱雕歪著頭看著容真,又“嚶嚶”叫了兩聲。
容真知道,如果蠱雕要攻擊她,那麼它早就動手了,現在她應該還有和它交流的空間。
“那……那個……”容真抱著懷裡的阿玄壯膽,竟然在試圖與一隻妖獸對話,“我和我師父要住到這裡來,就住在岸上,不會搶你水下的生活空間,要不我們試著做個鄰居?”
阿玄在容真懷裡抬起了頭,他沒想到容真居然覺得她可以與一隻凶獸溝通。
結果下一刻,蠱雕那雙宛如燈泡般的大眼睛盯著容真,然後碩大的獸首點了點,它竟然同意了。
對於蠱雕而言,容真非常特殊,她身上那種屬於修士的銳利鋒芒非常淡。但凡妖獸,都是警惕敏感的,而容真很容易讓它們放鬆和緩下來。
實際上,蠱雕確實對容真有些許的好感,讓它真正答應容真的還是因為她懷裡的這隻黑貓。
蠱雕害怕他。
容真長舒了一口氣,她劃拉著自己的手,遊了過去,蠱雕也繞著她轉了好幾圈,似乎在觀察她。
禮尚往來,容真已經開始觀察蠱雕了,這妖獸與書籍上描述得略有不同,它的腦袋像鳥,而身子卻是獸形,身後還拖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冬日幽深的潭水裡散開,看起來十分柔軟。
一人一獸開始大眼瞪小眼相互觀察,在岸上的薛景嵐看到容真去了許久,竟然開始擔心了。
他覺得容真可以將水中的妖獸馴服,若是沒有,她使用傳送符也能回來,現下她去了那麼久,連避水符和驅寒符的效果時間都快過了。
薛景嵐抱著劍,站在岸上,眉頭微蹙,思忖著容真若久久未歸,他便下去看看。
許久之後,在他給的符咒效果即將消失的前一刻,冬日封凍的冰麵忽然發出了“哢噠”的聲音,一道道裂痕出現在冰麵上。
薛景嵐握緊了劍,定睛望著冰麵裂開處,隨著一道巨響,冰麵驟然被頂起,一隻黑色的龐然大物從水中飛起,帶起碎冰與水珠,在日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澤。
是蠱雕!薛景嵐一眼便認出了水中的妖物,這妖獸凶惡警惕,倒是十分棘手,但是,到了潭水中與妖□□流的容真在何處?
薛景嵐定睛一看,便看到容真趴在蠱雕的背上,因為這驟然的衝擊而緊緊抱住了這妖獸的脖子,在她的背上還氣定神閒地蹲著一隻漂亮的金眸黑貓。
容真本來在水下與蠱雕交流得好好的,她從蠱雕的肢體語言中知道了它一直住在這深潭中,一般在春夏之時捕捉上遊而來的大魚果腹——當然,如果有不識相的人類送上門,它當然也不會拒絕。
對於容真想要與它住在同一個山穀裡的請求,蠱雕答應了,反正他們住在岸上,並不會打擾到它。
聊著聊著,容真發現她師父給她的避水符和驅寒符快到時間了,便著急往上遊去,蠱雕跟著她遊,注意到了容真努力馴服四肢的樣子。
蠱雕擅泳,容真的泳姿著實不堪入目,它看不下去了,便馱著容真出了水麵,這就是薛景嵐見到的那一幕。
容真沒想到蠱雕弄出的動靜那麼大,她埋著頭騎在蠱雕的背上,兩眼一閉,很是緊張,等到出了水麵她才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