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淼在那時紅雲木舟上與巨船起衝突的時候沒有被嶽遙派出來,但他們比試的時候,夏淼也過來圍觀了。
所以,容真看到這位身著淡紫色道袍的男弟子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朝姚青露身後躲了躲。
“你怕什麼?”姚青露低聲問容真道,“跟他們有過節的不是我嗎?”
“其實,在我們過來的時候……”容真把半路上紅雲木舟遇到的意外跟姚青露講了,“所以,他現在應該看不慣我。”
“那還能看得慣我不成?”姚青露挑眉說道,“為了幫你賣藥,我可是被半個水月閣都視作仇人了。”
容真聞言,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現在這情況她也沒想到,不過既然他們分到一組了,為了順利來到下一輪,他們也隻能勉強合作一下。
當然,夏淼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走了過來,瞥了一眼容真與姚青露,眉頭一皺。
他沒有搭理她們,反而先朝站在一旁的裴煊打了個招呼:“裴道友,接下來我們就是隊友了。”
裴煊挑眉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搭理他。
實際上,方才姚青露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與姚青露說話——這讓姚青露本人十分生氣,她覺得這個劍修十分不識好歹。
容真懷疑,裴煊剛剛之所以會跟她打招呼,純粹是想找個借口和阿玄說話罷了,這個臭劍修,居然覬覦她家的阿玄,不要以為她看不出來。
他們這個四人小隊陷入了更加尷尬的沉默中,這詭異的平靜直到一位新的修士成為他們同一批的對手時被打破。
“是渡明宗的簡思影。”姚青露踮起腳來看向從四方殿的側旁走下來的修士,驚訝說道,“她跟我們同一組?”
“是。”容真看到簡思影興高采烈地走下來,並且朝她揮了揮手的時候,有些心虛地應了一句。
“那咱們這一批可就難打了,一共分成十多批參加試煉,怎麼就咱們這麼倒黴,碰上她了呢?”姚青露忍不住抱怨道。
“沒關係,隻要保持在排名前十,我們就能到下一輪。”容真表示她隻需要苟到前幾名就滿足了。
“這可是你個人的願望,如果我擦著第十名的邊來到第二輪,我會覺得丟臉死的。”
“第十名,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兩句意思差不多相同的話從不同的兩個人口中說出,姚青露等了一眼說話的夏淼:“你學我說話做什麼?”
“跟你這樣的人在同一組,真是倒黴透了。”夏淼忍不住出言嘲諷道,比起容真,顯然是姚青露拉的仇恨值更高。
“我還恨我出門沒有燒一燭高香,遇到水月閣的人呢。”姚青露輕哼一聲,麵露不屑。
容真聰明地沒有參與這場罵戰,她抱著阿玄,縮到一邊去了。
結果她剛靠得離裴煊近了一些,裴煊便握緊了手裡的劍,扭過頭來問她道:“能摸一摸你的貓嗎?”
阿玄:“?”你在說什麼?
他金色的眼眸淡淡瞥了一眼裴煊,蹲在肩膀上的他便抬起爪子,按在了容真脖頸的內府印記上,黑色霧氣一閃而逝,他回到了容真的內府裡休息。
還沒等容真自己說話,他便提前表示了拒絕。
容真朝裴煊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好像有點害羞。”
摸不到貓,裴煊覺得無趣,便“嗯”了一聲,又提著劍轉過身去,他的目光放在宗門長老那一席上,希望能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裴煊內心暗暗想道,那個來自於月之域的狡猾修士,將他們萬仞劍穀的神劍盜走——說來也奇怪,分明過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修士能獲得神劍的認可,將之拔出,怎麼一個外地來的修士就帶走了神劍呢?
他裴煊所在的蓬山劍派,世代守護神劍,現在神劍遺失,他隻能外出尋找,他得到的最大線索就是那個修士來自月之域,無奈,裴煊隻能參加人最多的宗門大比,希望能在這裡遇到那個狡猾的修士。
容真當然不知道現在的裴煊正在想抓到她師父之後要用劍把薛景嵐斬成幾段,她更加在意的是,他們這一批參加試煉的一百二十名修士即將召集完畢,而現在的問題是,都到這時候了,他們竟然還不知道試煉的內容是什麼。
那邊姚青露和夏淼還在鬥嘴,要不是那麼多修士看著,他們可能就要掏出法寶鬥毆起來了,容真對自己這個小隊未來的發展感到憂慮。
一個滿腦子想著擼貓的劍修、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大公子、大小姐,再加上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她,對麵是前不久才剛打贏了喬雪蹤的簡思影……容真一拍腦門,覺得未來渺茫。
當玄虛陣前聚集一百二十人之後,孟羽長舒了一口氣,他用擴音法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好了,第一批參加試煉的修士都上來了,大家先冷靜一下,先不要打架,待會有你們打的——不對,水月閣和碧月宗的臭小子和臭姑娘,你們不是隊友嗎?”孟羽連垂到胸口的胡子都透露著震驚。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姚青露和夏淼身上,兩人彈了開去,分彆站在容真與裴煊的兩側,氣氛極度詭異。
孟羽見暫時穩住了局麵,便開啟了玄虛陣,讓他們進去:“試煉的內容,等到你們進去之後自行探索。”
由於蓮華派這邊提供了極為豐厚的獎品,帝玄殿在設計考核項目的時候也煞費苦心,他們要確認前兩輪試煉都能夠考察到修士的修為、團隊協作力、心性、智力等各方麵。
所以這第一輪試煉,他們設計了一種全新的考核方式,讓參加的修士們自行探索。
容真與其他修士仰頭望著孟羽,在他們上交了代表身份的玉牌之後,這些翠綠的玉牌被擺放到長老席前,四枚成組,分彆排列開,也不知如此展示是作何用處。
在這一百二十枚玉牌亮起來的那一瞬間,容真與其他修士一道消失在了原地,他們被吸入了玄虛陣之中,這大陣範圍極廣,又能開辟各個獨立空間擴展麵積,實際進入的時候,足足有方圓近萬裡。
見裴煊進入玄虛陣,看不到他了之後,薛景嵐才坐直了身子,拿出束墨所化的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方才嶽遙已經出言挑釁他好幾次了,他都沒空還嘴。
“你說說,是不是你徒弟的玉牌第一個熄滅?”嶽遙輕嗤一聲說道,“不對,也不太可能,畢竟有我水月閣的弟子還有那蓬山劍派的劍修當她的隊友,她運氣真好啊。”
“嶽真人,你在說笑話嗎?”薛景嵐聞言,笑著瞥了一眼嶽遙,“在結果公布之前,說太果斷的結論,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嶽遙對薛景嵐怒目而視:“那就走著瞧。”
“坐著瞧也行。”薛景嵐往後邊的椅子上一靠,慢悠悠地說道。
此時,玄虛陣內的景象已經展現,從他們長老席這邊,可以隨時調取出某一組弟子的視角,查看他們的動向。
在玄虛陣裡的時間流速與外麵不一樣,他們在玄虛陣裡過了一日,而在陣外隻感覺過了一個時辰。
長老席這邊,坐在薛景嵐與嶽遙身後的一位蓮華派長老已經戳了戳他們的肩膀,然後朝他們遞出一個食盒來:“愣著乾嘛,要好多個時辰呢,多難熬啊,吃點。”
放眼望去,坐在四周的弟子們已經開始打坐,抓住每一點時間修煉起來了,唯一閒著的隻有他們這些關心弟子的宗門掌門、長老們了。
長老席上的元嬰、出竅期的真人們嗑著瓜子,看著腳下玄虛陣裡徐徐展開的圖景,不得不說,帝玄殿在設計第一關試煉的時候用了心,玄虛陣裡的幻境極為逼真,這裡是一片濃鬱的綠色,因為他們身處雨林之中,方圓近萬裡的地界內,有洶湧的河流,亦有參天的大樹,還有凶惡的蟲豸猛獸——當然,最危險的,還是他們的對手。
隨著玄虛陣裡時間的推移,這片雨林裡的環境會越來越險惡,直到足以威脅他們的性命,被攻擊到法力耗儘或是受到重傷的修士,就會被傳送出玄虛陣,而他們的玉牌就會熄滅,隻要小隊裡有一人存活,都可以代表這個小隊裡的所有人去爭取排名——這也是他們都是容真運氣好的原因。
在這樣的環境裡,周遭的一切可以成為威脅他們生存的敵人,也可以成為痛擊對手的兵刃,這就要看修士的隨機應變了。
他們都屏住呼吸,看著玄虛陣裡發生的一切。
容真在被玄虛陣吸入之後,她感覺到自己墜入了虛空之中,一陣失重感傳來,她眼前一黑,待眼前重新變得明亮的時候,她被掛到了樹上——她的落點比較倒黴,腳下是屁股著地的姚青露與夏淼,而裴煊不知所蹤。
就在容真準備掏出定波,從樹梢上飛下來的時候,一道劍光把她托起,裴煊帶著她從樹上跳下。
容真落地,腳踩在地上的時候,她感覺腳下的苔蘚濕乎乎、軟綿綿,四周都充斥著令人感到粘膩的濕氣。
她撓了撓頭,此時的阿玄已經從她的內府裡鑽了出來,重新蹲在了她的肩膀上,阿玄吸了吸鼻子,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裡就是玄虛陣了嗎?”容真與她的三位隊友會合,先開口說道。
“怎麼是這樣的?我們要做什麼,孟長老也沒有說!”姚青露抱怨道,“現在我們應該做什麼?”
“你果然是個笨蛋。”夏淼瞥了姚青露一眼,“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離開這裡。”
容真嘗試著施展一下法術,但阿玄按住了她的手。
“阿玄,怎麼了?”容真好奇問道。
裴煊握著他手中那柄細長的銀劍,掃了掃麵前的草葉,他感覺自己與容真的貓有了共同話題,並且他終於願意開口了:“在這裡使用法力,不會恢複,玄虛陣與外界隔絕,外麵的靈氣進不來,而這裡的草木、靈獸皆是幻影,擊殺、食用它們無法補給靈氣,我猜測,唯一補給靈氣的來源,就是擊敗我們的對手。”
此言一出,已經掏出法寶準備乾仗的姚青露與裴煊馬上收了手,他們就算再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會愚蠢到把法力用在內鬥上。
“所以……我們的目標或許不是要逃出這片雨林,而是要想辦法擊殺足夠多的對手活下去,爭取自己更靠前的排名?”容真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在穿書前這類遊戲玩得多了。
裴煊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他獨來獨往習慣了,方才會說話也隻是因為他想幫阿玄表達他的想法。
一個悶葫蘆,加上兩個炮仗,容真感覺頭大如鬥,但她還是不得不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建議:“這樣吧,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裡,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修士,再交流一下?”
“也行。”姚青露點了點頭。
夏淼則表示反對:“我們不如在原地養精蓄銳,等人過來,反正我看我們也走不出這裡。”
容真輕輕皺了皺眉頭,她敏銳地發現了周遭空氣的不對勁,粘稠且潮濕,感覺不太妙。
她勸夏淼道:“但這裡的空氣似乎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