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抱著阿玄,站定在帝玄殿前,她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了,像素月心那等大人物的私事,是她不能揣的。
她自己也覺得她對素月心的關注有些奇怪,按道理來說,她並不是一個會對陌生之人太過關注的性子。
容真轉過身,走在須彌城內由雪玉鋪就而成的大道上,在回帝玄殿給他們裝備的修士宿舍,會經過坐落著寶器閣的大街。
在經過這條大街時,容真下意識望向她購買了定波的寶器閣,隻見寶器閣的老板衛儼正坐在前廳裡,麵前立著一方極大的水鏡,水鏡裡的畫麵正是宗門大比的第一輪試煉,看來帝玄殿還給須彌城裡的修士準備了轉播服務。
見衛儼看得津津有味,容真也沒出聲打擾他,隻抱著阿玄靜悄悄地離開了。
走過這條寬闊的大道,前方兩側栽種著楊柳,容真看著飛舞的柳絮,加快了腳步,她要回去查探內府裡的那個靈魂光團。
回到自己的小院門前,容真注意到隔壁簡思影的住處靜悄悄,但她能夠感覺到隔壁有冰寒之氣升起,想來簡思影正在調息恢複,放鬆神識。
容真輕輕地把門環放下,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她馬上放鬆下來。
阿玄從她肩膀上跳了下來,跟在她腳邊走進了門,房間裡灑落溫暖的陽光,是久違的寧靜。
容真承認,即便宗門大比的第一輪試煉緊張又刺激,但她還是更加喜歡眼下的安寧祥和。
她長舒一口氣,盤腿坐到了床上,開始調息入定。
阿玄看著她緩緩閉上的長睫,想了想,也把自己的爪子按在了容真的脖頸上,他也進入了容真的內府,準備去查探情況。
容真的內府還是一片新芽初生的樹林,林中枝葉稀疏,有河流潺潺而下,與前段時間相比,她的內府似乎又生機勃勃了許多,這代表著容真的修為一直在緩慢地提升——即便速度很慢,卻很穩定紮實。
阿玄在她的內府裡還是以一團獸形的黑色霧氣存在,但與上次相比,他的身體輪廓清晰了很多,容真的修為在進步,他的力量也在不斷恢複著。實際上,阿玄現在的實力已經相當於元嬰中期的修士了,這實力已經足以令人側目,但與他巔峰時的實力,還有天與地的差距。
容真在自己的內府裡尋找著那株植物的靈魂光團,在一株不起眼的樹木下,她找到了它,這株植物的靈魂光團來到容真的內府之後,遠遠沒有它在玄虛陣裡的強大形象,它仿佛是縮在樹木根部的一叢灌木,枝蔓虯結著,有幾簇明黃色的小花點綴著,為淡綠的色澤增添幾分鮮活。
這株植物在玄虛陣裡確實強大得不像話,但它的靈魂其實非常弱小,畢竟這懵懂的靈魂誕生於幾條帝玄殿長老隨口布置的指令。
阿玄在幾根細長的樹枝之間跳躍著,他輕盈跳到了...容真頭頂的那根樹枝上,低頭觀察著。
容真伸出手去,用自己的神識觸碰這株植物的靈魂光團,與它交流起來。
“我帶你出來了。”容真對這株植物說。
“這裡與那裡,沒有什麼區彆。”這株植物回答她。
“這是真實的世界。”容真想了想,認真對它解釋道。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容真的神識又輕輕碰了碰著淡黃色的靈魂光團。
植物:“……”
它慢悠悠地對容真說:“我忘了。”
身為一株植物的神識,它其實十分健忘,儲存信息的能力不強。
“你從哪裡來?”容真問了它一個問題。
“我的祖先是在某一座城池外生長著的柳樹,有朝一日我可能有機會去看看我的同族們。”這一回,這株植物告訴了容真正確的答案。
即便它忘記了與容真的對話,但容真曾經篤定對它說的語句,已經刻進了它的靈魂之中。
“我帶你去看。”容真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枝蔓之中生長著的黃色花朵,“但離開我的內府,你會變得更加弱小。”
容真這話沒有錯,她的內府,介於虛與實之間,本是幻想空間裡的靈魂光團帶到這樣的交界地帶,就變得如此弱小了,如果帶著它來到現實世界,它的實力會被進一步縮減。
“你帶我走吧。”這植物對容真說,“我曾將根係往大地深處延伸數千丈,卻未曾探得一絲能證明我真實存在的證據,我仿佛浮遊於天地間的,唯一無根的植物,可我是植物啊,我的根係要紮進土壤,我的種子要飛遍四方。”
“過強的力量不是我想要追求的,這個代價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隻想踏上堅實、真實的土壤——即便明日,我就會凋謝。”這植物繼續說道。
容真的手指輕輕顫著,她的腳緊緊釘在原地,這裡是屬於她的內府,但是,屬於她自己的堅實土壤,又在何處呢?
她沒有再勸說這株植物,因為她能感知到這個靈魂光團強烈的願望,於是,她摘下了樹叢裡的一朵黃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