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留在這裡,把黑袍虞卿徹底殺死,但這一回,在準備離開鏡中世界之前,容真說什麼也不願意撒手了,她抱他抱得極緊,他找不到機會掙脫。
“小姑娘——”阿玄無奈,隻能通過花瓣給容真提醒,“你為什麼不試著把我剩下的最後兩枚花瓣拿回來呢?”
“這陣法與虞卿的性命相連,我……我可能殺不了她。”容真輕聲說道。
“小姑娘,這是你的試煉,是你說擊敗不了,你就可以不去行動的嗎?”花瓣對容真說道。
容真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也想提升自己的實力,如果她的修為能在金丹以上,此時她也會想著去試一試,但是……她沒有,她到現在還是煉氣巔峰的修為,沒有寸進。
她甚少有怨天尤人的焦躁情緒,但這一次,她第一次開始因為自己天賦不足而感到懊惱,這是每一位有獨立人格的修士都要接受的一個事實,那就是自打降生起,天賦就決定了修為的上限,這不是懸芳秘境中人被某個聲音洗腦的規則,它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根本無法打破。
容真就算再努力跑,跑得再快,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趕不上在岸上坐車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氣。
即便內心思緒翻湧,她還是按著自己存放花瓣的錦囊,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我……”
可對麵是出竅期的修士啊,她真的可以嗎?
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阿玄知道這件事要慢慢來,容真這情況,相當於讓一個三歲的小孩提起劍去麵對千軍萬馬。
於是,他接下來編出了他有生以來說過最離譜的謊言:“我的最後兩枚花瓣,還留在塔樓裡,之前在塔樓裡發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容真一驚,她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空間錦囊:“那你不早說?”
阿玄:“……”我不是還沒編好嘛。
他用花瓣的聲音對容真說道:“你知道你的貓是怎麼受傷的嗎?”
容真摸著阿玄腦袋的手攥緊了,她捏著阿玄的耳朵,直接問道:“你說。”
她的聲線明顯緊張了,阿玄也將自己編好的故事說了出來:“由於你家那隻靈獸並不是鏡城中的生物,所以它很快被前來這裡巡邏的黑袍虞卿發現了,她本想將你這隻靈獸殺了,因為他的存在格格不入,在此之前,她已經用類似的方式解決了很多察覺到異樣的鏡城中人。”
容真聞言,目光望向鏡城裡城主府的方向,原來是黑袍虞卿,那賀玄靈又是怎麼回事?
她撓著阿玄的下巴以示安慰,繼續問花瓣道:“賀玄靈呢,他是從哪裡來的。”
“唔——”花瓣發出一道滿足的喟歎聲,因為容真把阿玄撓得很舒服,他馬上收聲,並且清了清嗓子說道,“賀玄靈是來救這隻貓的,因為同是獸類,他的原形與這黑貓有一點相似。”
容真心想也是,賀玄靈那條黑色的大尾巴和阿玄差不多,貓科動物,不都是這樣麼。
“他雖然不喜人類,但對同類或者是同族,還有些許庇護之心。”阿玄順便還在容真麵前給自己安了個喜愛小動物的人設,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
自打進入懸芳秘境之後,他不僅是容真的小貓咪,他還是大魔頭賀玄靈,另外他還需要扮演一朵無辜的彼岸花,他好忙。
“見黑袍虞卿準備出手擊殺你這黑貓,在黑貓奄奄一息、命垂一線之際,他英勇出手,救下這黑貓,當然他的存在更令黑袍虞卿忌憚,所以他們纏鬥在了一處,你家黑貓也算得上聰明,尋得機會逃跑。”阿玄這個故事越編越上癮。
“最後,他們二人兩敗俱傷,都暫退躲藏起來了,就出現了你來塔樓時看到的場景。”花瓣悠悠說道,“如果不是賀玄靈出現,你家這小黑貓,可就要被黑袍虞卿給殺了。”
“她——”容真站定在原地,她原本準備掏出鏡子回到外麵世界的動作頓住了。
如果是彆的事,她或許還需要考慮謀劃一下,但這鏡城裡的黑袍虞卿著實欺人太甚,竟連一隻可憐黑貓也打。
“她打了你家黑貓,你還不去給你的靈獸報仇?”阿玄用花瓣的聲音攛掇容真,他將整個故事濃縮成一句話,那就是黑袍虞卿打了他,他尋思著他這個總結一點也沒錯,他們確實打起來了。
“我過去。”容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隻是未來的虞卿,並不是完全態的修士,或許有弱點也說不定。”
“反正,就算我失敗了,也隻會被傳送出這裡。”容真從塔樓的台階上慢悠悠走下去,“那就試試吧。”
“誰讓她居然敢打我家的阿玄呢?”容真的語氣之中已然染上薄怒,反正這個黑袍虞卿遲早要解決,她倒不如現在就去試試。
當然,容真並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她在做下這個計劃之後,便從空間錦囊裡掏出了紙筆,開始在紙麵上寫寫畫畫,謀劃著解決黑袍虞卿的方式。
阿玄蹲在容真的肩膀上,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他原本準備暗中幫助容真出手的,他也沒指望容真真能把黑袍虞卿給解決了。
但他看到容真輕蹙著的眉頭,知道她是真的在思考計劃,他知道她從來不做無用功,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想儘方法做到。
於是,原本打算給出提示的阿玄安靜下來,他重新跳回容真的懷裡,貓腦袋從她手裡的紙畔探了出來,搭在容真的手腕上。
反正,隻是一個秘境裡的試煉而已,他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他倒要看看,容真能做到哪一步,不論如何,都有他給她兜底,大不了,就在她麵前顯露原形。
畢竟他隻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咪,想必容真也不會多怪罪他,阿玄暗自想道。
容真先是將塔樓留散落的黑袍搜集起來,一共有六百多件,這說明現在黑袍虞卿的年紀已有上千年,但虞卿的天賦其實不是特彆好,修煉至出竅後期,已經到了她修為上限,所以她的壽命也有儘頭。
她低下頭,在一片純黑色的衣袍之中拈起了一根銀絲,這是最後逃走的老年虞卿遺落在此地的白發,她與賀玄靈戰鬥至最後,壽命即將耗儘,人已垂垂老矣。
“她老了,甚至已經快把壽命燒光了。”容真將那根銀絲封入手裡的書卷,輕聲說道,“到了這個年紀,她甚至沒有多餘的修為來維持自己的容貌。”
在分析之餘,容真甚至還順帶分析了一下賀玄靈,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賀玄靈不是與一個黑袍虞卿戰鬥,而是與六百多個越戰越強的虞卿打車輪戰,他……他殺了六百多次虞卿,甚至把一個出竅期的強大修士,逼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就連在懸芳秘境裡賀玄靈的幻影也如此厲害,真實世界裡的他如果恢複了力量,他又有多強呢?
容真輕輕吸了口氣,她不敢想象,隻順了順懷裡阿玄的皮毛,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她分析事物的時候,習慣將自己腦海裡的所思所想直接寫下來,所以,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阿玄就看到容真畫了一個大頭版的他——當然,是以他夢裡的形象作為藍本,容真在他的這個大頭畫旁邊還加了很多小標記。
“壞蛋”“很強”“完了”“可惡”之類的字眼被容真隨手標記在賀玄靈大頭像的旁邊,而賀玄靈本尊就眼睜睜地看著容真光明正大地編排他。
阿玄氣得想咬容真一口,但看容真在仔細思考,他又把自己的腦袋給收了回來。
容真在分神之後,又將思緒放回了黑袍虞卿身上,她猜測如果將這個虞卿解決了,那麼之後便不會再出現未來虞卿,因為她壽元已儘,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還要感謝賀玄靈把她消耗到這個地步。
“想不到他還挺愛護動物的。”容真把阿玄攬進懷裡,又自言自語說道,她的思考方向總是會不由自主落到賀玄靈身上。
嚴格意義上來說,除了容真的師父薛景嵐之外,這個名叫賀玄靈的反派,已經成了容真生命裡另一個相當重要的男人,一個人帶她走上修煉之途,而另一個人將她的生命之途直接扼殺。
容真又罵又誇,把阿玄弄得暈頭轉向,當然,容真也很快想到了對付黑袍虞卿的計劃。
她目前可以使用的底牌,就是她引以為傲的靈魂之力,而靈魂之力最擅長的,其實是牽引與蠱惑,容真可以在潛意識之中去影響修士的選擇與判斷。
此前,她沒有試圖改變過彆的修士的靈魂選擇,但這一次,她想要試一試。
容真在構思解決黑袍虞卿的紙上,已經否決了很多了方案,從布下陣法陷害到正麵迎敵,她都想過,但都沒有勝算。
但是……能夠殺死虞卿的,除了她自己,難道還有彆的人嗎?
容真在自己的紙上,用筆畫出了一團混沌,這象征著一個虛假的夢境,她決定去影響無境城裡的那個虞卿,讓現在與未來的兩個她,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