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珺感受到了鄰裡的熱情,笑著道:“多謝。”
唐玥在鋪子裡應了聲,小碎步跑出來,驚喜地笑道:“阿兄,你來啦!快進來。”
唐珺被妹妹不由分說拉著進了鋪子,唐玥跟個百靈鳥似的,回頭脆生生道:“嫣娘,明日請你吃奶糕!”
嫣娘笑道:“好嘞!”
“你慢著點。”唐珺被拉進鋪子,苦笑道,“阿兄在外麵等你就好了。”
唐玥卻神秘一笑,用僅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阿兄,你是不是都忘了咱倆的賭約了。”
“阿兄先坐在這裡,讓妹妹給阿兄上一碗濃濃奶綠,再配一隻奶油卷。”
唐玥殷勤地把唐珺安置好,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飛來飛去準備甜品和飲子,臉上一直掛著下不去的小梨渦。
“唐小娘子,這是阿兄啊?長得可真俊。”有客人問,“見到阿兄來,就這麼高興?”
唐玥笑道:“當然高興,阿兄對我好,給我買零嘴,還會給我做飯。”
說真的,唐珺對她這個妹妹好得沒話說,以前家裡窮時,寧願自己受苦,也舍不得苦著妹妹,二老去後,他自己也是個五穀不分的書生,為了養活妹妹,二話不說就出來做工了,一有錢,就給她買零嘴、買首飾、買衣衫。
客人便笑道:“還以為唐小娘子是個麻利能乾的小娘子,原來也是個有人寵的小丫頭。”
唐玥低著頭笑一笑,岔開話題:“我再給您續些奶茶吧?”
客人道了謝,笑嗬嗬道:“不用啦,我吃得很滿意,該告辭了。”
唐珺斯斯文文用著麵包和奶茶,聽唐玥和客人有說有笑,氣氛很是融洽。
又想起方才那鄰居娘子的話,街裡街坊都很好相處,見唐玥在這裡過的好,他便放下心來,否則總是日日擔心唐玥一個姑娘家,獨自在西市做生意該有多艱難。
暮鼓快敲了,鋪子裡的客人接二連三結賬走人,就剩唐玥兄妹倆。
唐玥把門掩了,拉著唐珺繞到櫃台後麵。
唐珺想到妹妹剛才說的話,阿兄是不是都忘記賭約了,才想起來,日子過的飛快,今日距離賭約定下之日,剛好一個月。
故而妹妹這番舉動,是要和自己“算賬”了。
他哭笑不得地想,瞧她那得意勁兒,八成是贏了。
唐玥從櫃子裡費力地拖出一隻木匣,那木匣沉甸甸的,拖到地上時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仿佛裡麵盛了很重的物件。
她取出銅匙打開,露出裡麵的東西。
唐珺眼睛都睜大了,匣子盛著滿滿騰騰的銅錢,一百錢用紅繩串成一串,十小串再穿成一大串,一共是十大串!
十大串就是一萬錢,也就是十貫。
當初他和唐玥定下一月賺十貫錢的賭約,十貫錢啊,彆說一個月,老百姓一輩子都賺不了十貫,跟天方夜譚似的,到今日,還真實現了。
唐珺瞧著那匣子,感覺和做夢一樣,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唐玥臉上掛著興奮的神情:“阿兄,這是整整十貫錢,我贏了。”
她的手在匣子裡隨意撩撥,銅錢發出叮咚的聲響,唐珺這才有了些真實感,不住長歎一口氣:“妹妹,你真的,太出人意料了。”
唐玥不好意思地低頭輕笑,其實她沒敢讓唐珺知道,這些錢還不是全部,還有好幾貫已經存在錢莊了,若真算起來,得有將近二十貫。
她的甜品如今在長安城風靡,光是做零碎生意,收入就有十貫。
這些日子,又是給林家的白事做擺貢點心,得了些意外進益;又是給蘇瑤做了定親蛋糕,蘇瑤是個“真白富美”,她對自己的定親宴滿意,給的賞錢多到唐玥都震驚;又是和國子監簽訂供應合約,這可是一筆大生意,還是長期合作,直接讓唐玥從小康,飛升為中產。
所以唐玥應唐珺,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唐珺把匣子扣上,重新上了鎖,好好搬到櫃子裡收起來,由衷道:“阿玥,的確是你贏了,你另阿兄刮目相看。”
唐玥笑道:“那阿兄可要遵守諾言,辭了書齋的長工,在家全心全意念書。”
唐珺還沒從唐玥給的震撼中走出來。
小時候,母親常說,他這個妹妹除了吃,什麼都不會,尤其喜歡吃甜。
自從病了一場又康複,妹妹便嘗試著自己做甜品,給自己吃,也去擺攤賣,樂在其中。
直到現在,妹妹賣甜品賣出了名聲,再回頭想想母親的話,吃,有時候也是一種本事啊。
尤其是唐玥這種,能把愛好變現的本事。
唐珺突然有股衝動,他要好好讀書,考舉人、考進士、考狀元,像唐玥一樣,功成名就,美名傳遍長安城。
讓早逝的父母得以魂魄有歸,讓唯一的妹妹得以蒙蔭。
他的聲音溫和但堅定:“好,阿兄答應你。”
唐玥笑了:“走,回家喝排骨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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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鋪閂了門,曾魯從酒樓裡出來,也要落鎖,突然察覺到肩膀頭被人按住。
“曾掌櫃,那麼急著落鎖做什麼?”
曾魯聽到這個聲音,身子下意識一僵,脖子硬的跟僵屍似的轉過頭,待確定來者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霍、霍、霍小爺。”
那人也不去管他,抬起價格不菲的靴,走進酒樓,徑直進了最昂貴的雅間。
此時已是黃昏,黔朝施行宵禁政策,一旦發現宵禁後還在外行走的人,一律施以杖刑。
故而此時酒樓早已沒了生意,連廚子和雜役都下了值,酒樓裡空蕩蕩的,就剩曾魯,和那位惹不起的爺。
曾魯不得不自己上手,泡了一壺最好的茶,屁顛地給爺捧上去。
霍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又“呸”地吐回去,語氣不善道:“曾掌櫃最近過得很滋潤啊,連茶都不會泡了。”
曾魯過得是很滋潤,吃得膘肥體胖,若不是此番被唐玥坑害,擔驚受怕了幾日,這會兒還在滋潤著呢。
東家叫他“掌櫃”,他可不敢真把自己當根蔥,這狗腿子滿臉堆笑:“是霍小爺您平日喝的茶太好,咱這酒樓的茶都是賣給牲口的,哪能入得了尊貴小爺的口。”
霍連就喜歡看狗腿子拍馬屁,笑的很陰森,笑了會兒又幽幽問:“聽說,你把國子監的合作弄丟了。”
曾魯:“!”
完犢子,還是問到這茬兒了。
“爺你聽我解釋,這事它是個意外,都怪隔壁那甜品鋪的唐玥,投機取巧,哄的劉司業開心,劉司業便、便……”
霍連沒等他把話說完,一腳就踹過去了,直把曾魯踹得人仰馬翻:“還是你不中用!”
曾魯打了個滾,又連忙點頭哈腰地站好:“爺冤枉,我已經儘了最大的力,都是那唐玥太狡猾。”
霍連沉聲道:“聽都沒聽過的小角色,敢搶小爺我的生意?”
曾魯在一旁煽風點火:“那丫頭虎了去了,專門跟咱興盛酒樓過不去,專挑咱的生意搶。”
霍連察覺到什麼,道:“去拿賬本。”
曾魯:“……”
這張該死的破嘴。
他又不敢磨蹭,連忙硬著頭皮去取賬本,做好了挨下一腳的準備。
果不其然,霍連看了賬目後,又是結結實實一腳:“小爺我正缺錢用,結果你給我看這個?賠了這麼多!你這是讓我倒貼錢呢?”
曾魯的頭撞在實木椅子的腿腳,瞬間起了個大腫包,還不敢呼疼,連忙爬起來解釋:“爺,這都是為了和唐玥競爭國子監合作才有的花銷,也都是為了贏,為了給酒樓和霍小爺您賺錢啊!”
他說得聲淚俱下,把自己說成可憐的倒黴蛋,淨受唐玥欺負。
霍連卻一點都不動容,嘴裡陰狠地呢喃著一個名字:“唐玥。”
她活不過明日了。
曾魯一瞧霍連那陰狠的眼神,就知道唐玥倒大黴了,這丫頭也是,惹誰不好,非要惹興盛酒樓,惹霍小爺,霍家在長安什麼地位?這下好,等著新仇舊賬一起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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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西市。
晨起結了一層霜,天兒越發得冷,甜品鋪的生意卻照舊紅火。
唐玥蒸了熱騰騰的栗子糕,連同蒸籠一起蓋在乾淨的素色棉被下,掀開時,香噴噴的熱氣橫衝直撞而出,整個鋪子都浸泡在溫暖、噴香的味道裡。
蘇瑤進來時臉凍得紅撲撲的,見了唐玥立刻笑了:“唐姐姐,你這好暖和,今兒有什麼好吃的?”
她如今和唐玥尤其要好,定親時的蛋糕讓她在手帕交麵前賺足了麵子,這些時日正預備著和唐玥商量,要在婚禮上也定一個漂亮的大蛋糕。
“剛出鍋的栗子糕,還有熱奶茶,瞧你凍的,快暖暖。”唐玥笑盈盈道。
蘇瑤雖是坐著馬車來的,可她愛美,不想穿厚夾襖,任性穿著羅裙,一路手都是冰涼的。
這會兒往唐玥的鋪子裡一坐,溫熱甘甜的奶茶捧在手裡,再啃一口熱騰騰的栗子糕,暖洋洋的熱氣傳遍全身,彆提有多舒坦了。
特彆想在這裡賴一整日,多好。
唐玥貼心地把門簾放下來,彆讓外麵的風灌進來。
剛放下簾子又被挑開,這回來的客人竟然是林征。
往常林府的食客都是葉七娘、林阿婆和小林歡,今兒卻成了林大人。
她差異地問:“林坊正,許久不見,今兒怎麼是你來買甜品啊?”
林征上次找唐玥幫忙做供桌上的點心,結果點心被賓客一搶而空,到現在都還有人向他打聽那牛舌餅的出處,總讓他哭笑不得。
因此和唐玥也算熟稔。
他麵上掛著喜氣:“七娘有喜了,阿娘在家照應她,這買甜品的活計自然就落到了我頭上。”
唐玥驚喜道:“七娘有喜?恭喜了林坊正,我這就給七娘多包些栗子糕,不要錢,算我給七娘道喜的。”
林征笑道:“那我就不推辭了,替七娘多謝唐小娘子。”
唐玥用牛皮紙包了一大包遞給林征,林征道了謝,喜滋滋地往外走。
誰知剛到門口,簾子突然猛的被人掀開,力道之大,差點把他的栗子糕打翻在地。
門簾外進來一人,背著手,大爺似的,語氣不善地問:“誰是唐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