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鮮奶吐司 雪媚娘(1 / 2)

唐玥見女郎神情有些怪異, 又瘦得厲害,臉上顴骨挑起老高,便道:“是我做的, 你先坐著, 我給你拿些吃的喝的。”

那女郎呆在原地不動,目光像釘子般盯在價目表上。

唐玥不得不扶著她, 慢慢坐下來。

即便坐下來, 女郎的目光還是鎖定在甜品名字和甜品上。

唐玥還從未見到過如此怪異的人,說她是個乞丐吧,瞧身上的料子又是上等,說她餓得厲害吧,又不似尋常饑餓之人的模樣, 說她不餓吧,她又將甜品給牢牢盯著。

“這是鬆軟的熱切片麵包,還有熱奶茶,你嘗嘗,驅驅寒。”唐玥把一碟焦黃酥脆的現烤吐司和熱奶茶端上桌,柔聲道。

女郎似是被這溫柔的語氣打動, 回過神來,目光落在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食物上, 而後有些怔怔道:“我沒錢。”

唐玥笑了笑:“不要你的錢, 你吃就是。”

女郎有些猶豫, 似乎是對於“不付錢吃東西”的行為有些抵觸,但終究還是沒能抵擋食物散發出的香氣, 低頭咬了一口。

鮮嫩的厚切片麵包裡浸滿了牛奶和奶液,烤的表麵焦黃,再刷上厚厚的奶酪油, 一口咬下去,麵包表麵酥脆,內裡濕潤嫩滑,能爆出香濃的汁液來,馨香的味道在口腔中橫衝直撞,香得人找不著北。

女郎好吃的眯起眼睛,眼淚都流下來了。

是真的流下兩行清淚。

唐玥:“……”

第一個好吃哭的客人,她出現了!

等女郎急急啃完一塊麵包,飲下一碗熱奶茶,目光又落在貨架的甜品上。

唐玥對這個比自己個頭還高的女郎很有憐憫之心,便道:“你還想吃些什麼,自己去拿吧。”

女郎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玥。

唐玥柔和一笑:“我沒開玩笑,去吧。”

女郎看了唐玥一會兒,打定主意,起身走到櫃台後的貨架前,拘束地挑了一些甜品……蛋撻、沙琪瑪、乳酪包、肉鬆小貝、巧克力盒子蛋糕、栗子糕,每樣各拿了一種。

“你、你吃這麼多?”唐玥詫異道。

倒不是擔心做了賠本買賣,而是這女郎身材瘦弱,一下子吃這麼多會撐壞肚子吧?

“你慢慢吃,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女郎嘴裡塞了半塊沙琪瑪,眼淚又流下來,含糊不清道:“我吃了你這麼多甜品,要不打工償還吧?”

唐玥失笑,覺得眼前這女郎實在又可憐、又滑稽,便道:“你想在鋪子裡打工,總得讓我知道你的來曆吧?”

女郎愣了一瞬,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跟你說,你要替我保密。”

唐玥點點頭。

女郎吃了甜品,想是心情好了不少,逐漸打開心扉:“我叫江映雪,是江家夫人的獨女,今年中元,在河燈會上偶遇了霍家郎君,他說對我一見傾心,嘗嘗私下約會我,我那時候傻,看他模樣風流倜儻,便也芳心暗許。”

“幾次相約後,我便與他私定終身,可逐漸發現,他是個橫行霸道的爛人,便要忍痛和他斷了來往,他苦苦哀求我,我就原諒了他,誰知他死性不改,如此拉扯幾次,他竟叫我家中爹娘知曉了,爹娘罵我打我,我受不了……就離家出走了。”

純純的渣男怨女故事,隻是故事主角,竟然是長安四大家族之一的江家和霍家,這霍家也是,剛招惹了裴、蘇兩家,又負了江家的女兒,這是打算把其他三家得罪全嗎?

霍家招惹江家女,怕是有心想和江家聯姻,以鞏固家族地位,隻是那霍連不守男徳,讓江家女發現了端倪,又和人家拉扯不清,白白害姑娘家傷心絕望。

現在事情還沒鬨大,城中沒人知道兩人的關係,隻是被江家父母發現了而已,尚未到

唐玥清楚了女郎的來曆,可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江映雪模樣清冷淩厲,講這些事時語氣有種平靜和漠然之感,就像在講述彆人的故事。

“你離家出走,阿耶阿娘會著急吧?”

江映雪又啃了一口栗子糕:“我不回去,就讓我在這洗碗洗茶盞好不好,或者我也可以看鋪子,照應客人。”

唐玥哭笑不得,怎麼救助個女郎,還纏上自己了?

洗碗洗茶盞都不需要,放進甜品屋的自動洗碗機就行,倒是她日日守著鋪子,著實需要個幫手,留下江映雪,就當多個能和自己說話解悶的人。

想了想,便沒拒絕:“行,我收留你。”

江映雪愣了一會兒,旋即扯著嘴角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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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沒原也沒指望江映雪能乾什麼活,無非是看著鋪子,給客人端個甜品飲子等,給她找個活計,也好能快些走出感情上的傷痛。

誰知道,江映雪一個江家大小姐,乾起活來還真麻利。

高高摞起的碗碟,一手就能托起來,挪桌椅也不在話下,力氣比唐玥都大。

“唐小娘子,你這是從哪尋了個這麼漂亮又利落的女幫工。”葉七娘還沒沒顯懷,仍能溜達出來吃甜品。

唐玥在爐子旁坐著煒紅薯:“好看吧,我也覺得雪娘漂亮,乾活也麻利,可讓我給挖著寶了。”

江映雪不常出門,外麵的人都不認得她,隻當是唐玥鋪子裡找了個幫工,甜品鋪如今生意這麼好,找幫工再正常不過。

江映雪靜靜收拾桌椅,她除了和唐玥說話,對旁人又顯露出高冷的一麵,麵對客人的示好,也隻是默不作聲。

葉七娘不以為意,繼續道:“唐小娘子,你說我懷孩子的時候就這麼喜歡吃甜品,生下來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個貪吃鬼。”

唐玥笑說:“那又怎麼了,能吃是福,到時候我給小外甥做最香的牛乳蒸糕吃。”

葉七娘笑的柔和:“好呀,我可是記下了。”

鋪子裡暖烘烘的,彌散著甜品的馨香,熱鬨卻不吵鬨,客人們悠閒地享用著香甜的美味,時不時閒聊上一兩句。

江映雪隻覺得一顆心都安靜了,什麼情傷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治愈,緊繃的嘴角逐漸放鬆下來,掛上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幸虧尋死前,經過了唐玥的甜品鋪,否則,這麼多美味,這麼多溫馨治愈的時刻,就全錯過了。

客人少時,唐玥就給江映雪做新品。

江映雪坐在椅子上,瞧著麵前的提拉米蘇,有些受寵若驚:“這是專門給我做的?”

“對啊。”唐玥道,“瞧你挺愛吃甜品,鋪子裡現有的甜品你都嘗過了,嘗點新鮮的。”

江映雪又感動出兩汪清淚,唐玥就納悶了,接近一米七的瘦高個清冷美女,怎麼說哭就哭。

八成還是心裡有傷痛吧,眼淚才流的那麼順溜。

關於霍連的糾纏和從江家離家出走,後續要怎麼辦,江映雪不說,唐玥也沒多問,時間門總能治愈情傷,再不濟,她這甜品鋪的甜品,可是最能讓人心情愉悅的。

唐玥在鋪子裡間門臨時用木板搭建了張簡易床,又買了柔軟的棉花褥、絲絨被和香枕,讓江映雪臨時住在這裡。

“好了,隻能委屈你這江家女郎蝸居在這裡了。”

江映雪摸著乾淨整潔的床鋪:“這已經很好了,要不是你收留我,我就隻能到城外流浪。”

唐玥按了按被子,道:“晚上自己睡會害怕嗎?”

江映雪搖搖頭:“不怕。”

唐玥便放下心來,瞧天色已經不早了,又交代幾句,便要回棗花村了。

如今唐珺已經辭去書齋的活計,在家專心念書,唐玥仍舊每日回家住,回去時帶些街頭賣的菜餅肉盒,兄妹倆當暮食吃。

臨走時,江映雪突然道:“我去送送你吧,就送到城門口。”

唐玥抬頭看了眼日頭,距離敲暮鼓還有一會兒,江映雪送自己到城門口,然後再折回來時間門完全足夠。

且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便笑道:“好呀,勞煩雪娘。”

江映雪麻利地插上門閂,落鎖,和唐玥結伴走在街上,一同往南城門去。

平時這段路都是唐玥自己走,難免有些寂寞,今兒有江映雪陪著,倒是有趣許多。

長安城素有東富西貴、北貴南貧的說法,城南住的都是平頭百姓,遠不如城北熱鬨。

通往南城門有段偏僻的路,唐玥平時自己走時總有些怕怕的,今兒也不例外,拉著江映雪的手腕,步子急急地走過。

誰知還沒走完這條路,就有幾個彪形大漢出現在路儘頭,瞧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便知不是善茬。

“是甜品鋪的唐玥?”打頭的問。

唐玥心頭一緊,不動聲色地把江映雪往身後拉,強作鎮定道:“幾位,天子腳下,打人可是要蹲天牢的。”

其中一個怪笑一聲:“唐小娘子不是能耐得很嗎?不是有什麼林坊正、蘇家和裴家的人一個個上趕著搭救嗎?現在就讓你嘗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受!”

這條路偏僻,兩麵都是舊房屋,呼救還真沒作用。

唐玥心跳如擂鼓,抓緊江映雪的手腕,準備待會兒拉著身後的姑娘,轉身就跑,隻要能跑到鬨事,就有救了。

同時她也能猜出,這些都是誰雇得打手,提到了林、蘇、裴,那麼背後之人,不是曾魯,就是霍連。

“跑!”唐玥大喝一聲,抓著江映雪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發現不對勁,手上牽的人呢?再一回頭,卻發現江映雪還站在原地,沒動。

嘖,這江大小姐怎麼回事?

下一秒,唐玥眼睛都睜大了。

隻見江映雪挽起袖口,直麵衝上來的彪形大漢,一手抓牢一個大漢的手腕,左右兩個帥氣的過肩摔,就將兩個歹徒放倒在地上,再回身一腳落在歹徒的腿彎,地上的人立刻哀嚎不止,最後一個長腿飛踢砸在歹徒腿上……

唐玥聽到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嘶——

“唐玥,你沒事吧?”江映雪伸出手,在呆住的人眼前晃了晃。

唐玥這才回神:“沒、沒事,就是被嚇著了。”

不是被歹徒,是被江大小姐嚇著了。

謔,剛才那身手帥的呦,讓人還以為在演武打片呢,虧的自己剛才還想拉著人家一起逃命,哪需要啊?

那幾個彪形大漢已經相互攙扶著跑了,背影頗為落荒而逃。

江映雪攙著人起來道:“快敲暮鼓了,我送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