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甜品鋪 開業!(1 / 2)

蛋糕端上來時, 方恒忍不住“我去”了一聲。

不是嘲諷,是驚歎。

驚歎於唐小娘子做的蛋糕,簡直太漂亮了。

漂亮到什麼程度呢?長安城花魁甚多, 卻無一能與之相較。

大概也就話本裡的素衣仙子,才能比得上這白皙淡雅的氣質。

裴泠疏離的眸子亮起神采,一顆總是很沉靜的心突然被吊起一點高度,就像無欲無求多年的人, 終於看到一件看得上眼的東西。

桂花的甜香撲鼻而來,比之樹上的花香更加濃鬱, 像置身一片桂樹林間。

蛋糕入口, 舌頭首先觸碰到淡奶油,比天邊的雲朵還要柔軟、細膩, 又比皂角搓起出來的泡沫更加綿密、芬芳,奶油口味微甜, 卻很香濃, 在口中悄無聲息地慢慢融化。

奶油很厚,不像春日裡的飛雪一般吝嗇, 薄薄地鋪在地上。

奶油下麵是海綿蛋糕胚,和點心鋪賣的雞蛋糕不同, 這蛋糕胚不僅綿密,還很濕潤, 咀嚼時幾乎有甜蜜的汁水滲出, 一點都不噎人。

胚體中間是兩層夾層, 夾著奶油和桂花蜜醬, 兩者也給胚體增加了濕潤度,吃起來各有各的口感,各有各的滋味, 競相美味。

裴泠的吃相很優雅,湯匙挖著蛋糕慢慢往口中送,但其實吃得很快,大口吃甜品很是過癮,竟能讓人覺得愉悅。

吃完一塊蛋糕,一旁的方恒都饞哭了,流著口水問:“郎君,能吃出甜味嗎?”

裴泠微微點頭:“更甚了。”

不知為何,這回能嘗出的甜味相比之前,更甚了。

這倒是奇事,做甜品的人沒變,甜覺卻又恢複了一層。

方恒睜大眼睛問:“是完全恢複了嗎?”

裴泠說:“不,隻是又恢複了一些。”

並未唐玥這次做的蛋糕更甜,他自己感受的很清楚,和七歲之前相比,現在能嘗出來的甜味並不十分清晰。

就像染上風寒的人,味覺仿佛蒙上一層東西,吃飯時總是嘗不清味道。

裴泠就是這個感覺,恢複了一些,但又沒完全恢複。

方恒微微歎了口氣:“恢複起來怎麼這麼難。”

唐玥倒是個天生樂觀的性子,笑著道:“能恢複一些就好,來日方長,郎君總能康複。”

裴泠微微點頭:“多謝吉言。”

通常情況下,裴泠嘗過一口的點心,剩餘都會立刻賞給方恒等下人吃,十來年了都是這樣。

方恒也等著呢,從沒哪次盼甜點盼得像這次辛苦。

那又漂亮又香的桂花蛋糕,像美人一樣赤/裸裸地勾/引著他,他眼巴巴看向裴泠,就等著主子鬆口,他便捧了蛋糕去,和一眾弟兄們享用。

裴泠在方恒的矚目中開口:“這蛋糕……”

他看向唐玥:“唐小娘子,這蛋糕怎麼保存,才能長久新鮮?”

方恒隱隱感覺不妙。

唐玥不吝賜教:“冷藏保存,郎君府上若是有冰窖,封口放在冰窖中就好。”

裴家底蘊深厚,有個偌大的冰窖。

裴泠點點頭:“方恒,好好存在冰窖裡。”

方恒:“……”

真的不分點嗎?

他委委屈屈地去捧蛋糕,側身對唐玥小聲吐槽:“郎君學會吃獨食了。”

高山雪原般的裴郎君,和吃獨食這個詞實在不搭邊,唐玥瞄了眼裴郎君,沒忍住“咯咯”笑出聲。

方恒嚼主子壞話,眼看要被發現,瞪大眼睛道:“你怎麼笑點這麼低?”

裴泠掀起眼皮,看向在自己跟前兒,還敢嘰嘰喳喳的兩個人。

唐玥笑得樂不可支,絲毫不知這種情況下,換做彆人可能根本不敢笑出聲來。

她看向裴泠時,兩個梨渦還掛在嘴邊:“裴郎君,方郎君饞了。”

以前府裡隻有個話簍子方恒,倒還不算太吵鬨,現在請來個小廚娘,比方恒膽子更大。

隻不過這唐小娘子笑顏嬌俏,比旁邊那話簍子好看太多。

裴泠簡直沒眼看,道:“給他一塊。”

方恒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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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吉,宜開工。

天還不亮,唐玥就起床忙活了。

“甜品鋪”的匾額已經做好取來了,柴老翁雖是一介木匠,一手篆刻字體卻雕得規整,知道唐玥是小女兒家,開的又是甜品鋪,還在匾額一周都雕刻了零星花朵。

看上去倒是十分可愛。

攤車重新做了整改,上麵的爐子去掉了,隻剩上下兩層平板和推手,不像攤車,倒像個貨車。

她把攤車推到院中,又把匾額費力地抬上車,又在下層放上一掛鞭,待會兒推到長安城裡去,懸在鋪子的門頭上,她這鋪子就算開張了。

唐珺打著哈欠從屋裡出來,他晚上都會看書到很晚,上工不必太早,一般起不了這麼早。

但今兒不同,今兒是親妹鋪子開張的好日子,得去幫忙。

兄妹倆迎著晨光出門。

唐玥今兒心情好,眼角眉梢都是喜悅,可她走路卻躲躲閃閃,不知何故。

唐珺看得好笑:“我隻知道夜間的油耗子怕光,怎的阿玥也學起那油耗子了?”

唐玥幽怨的目光瞥過來:“我才不是油耗子,這不是怕被行人和來往的車子給撞著嗎?”

晨起行人本就不多,就是車子也是細窄的獨輪車和攤車,官道寬敞,隻堪堪占了一半寬度,怎麼看都撞不著啊。

誰讓她上輩子人就是這麼無的,今兒又趕上開張,可得小心著些那些車。

唐珺苦笑,配合著把她護在內側,輕笑著調侃:“有阿兄保護,誰也撞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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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山雪花酪的老板娘已經搬走了,鋪子也打掃乾淨了,桌椅擦得鋥亮,一應的布置也已齊全。

唐珺先是和唐玥一起來到鋪子,從鄰家鋪子借來木梯,幫忙把匾額懸了上去,又在匾額上蒙了大紅綢。

等到了吉時,紅綢由等老板娘親手揭下來。

唐玥把鞭炮鋪在鋪子門前的地上,待會兒不僅要揭紅綢,還要炸個滿地紅呢。

路過的行人和附近的主家被這陣仗吸引過來,圍在門前瞧喜事。

不少人是唐玥的食客,笑問:“唐小娘子,今兒鋪子開張,有沒有彩頭啊?”

西市時常有鋪子開張,開張當日為了討個吉利,也為了打出名聲,都會給捧場的客人一些“彩頭”。

也就是一些優惠、禮品,諸如此類。

唐玥笑答:“當然有啊,已經準備好了,都是好吃的,一會兒就發給大家夥。”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葉七娘和林阿婆帶著林歡來了,送來一隻黃銅打的招財三足蟾蜍,算是開張禮物。

方恒也湊熱鬨,帶了一套琉璃杯當禮,得了裴郎君允許來的。

成衣鋪的旬娘子也來了,隻是沒來得及備下什麼禮物,唐玥笑著說捧個人場就很好了。

日頭高高升起,唐玥懷裡捧著竹筐,筐裡盛滿了小巧的黑芝麻酥心糖,用油紙包成方方正正的小塊。

日光照在她的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意,清清嗓子,朗聲道:“今日甜點鋪開張,承蒙相親照顧,唐玥給大家準備了香甜的酥心糖當彩頭,另外這三日到鋪買甜點的,一律贈送曲奇餅乾!”

開張是喜事,人群中響起“恭賀大吉”之類的吉祥話。

唐玥抓起竹筐裡的酥心糖,高高撒了出去。

人群一陣歡呼和起哄,小孩子激動得吱哇亂叫,紛紛舉手去接,或是蹲在地上揀撒下來的彩頭。

這是也是新鋪開張的習俗。

等撒完糖,鞭炮聲響起,劈裡啪啦震耳欲聾,硝煙的乾香味彌散開來,大紅炸了滿地。

與此同時,唐玥在捧場的歡呼聲中一拉紅綢,“甜點鋪”的招牌匾額顯露出來。

鋪子開張了。

上輩子沒做成的事,終於在乾朝做成了。

這還隻是租賃來的甜品鋪,總有一日,還要開起屬於自己的甜品屋!

新開張的鋪子前熱鬨非凡,又有香甜可口的酥心糖吃,附近的攤主都跑來湊熱鬨了。

隻剩崔二娘一個人。

她原本就是與人不合群的性子,此刻更顯得孤零零,口中嘟囔道:“酥山鋪不乾了,不知道又開了家什麼鋪子,一大早鬨騰的人頭疼。”

嘴上抱怨著,頭卻不住往那邊探著看。

“甜、品、鋪。”她眯著眼瞅匾額上的字,驚愕道,“又一家賣甜點的?”

崔二娘下意識去看旁邊唐玥的攤位,喃喃自語道:“臭丫頭今兒去哪了?”

她一早從家出來擺攤,出門時唐玥家的門都上鎖了,也沒來擺攤,不曉得人去哪了。

再去看那熱鬨的新鋪子,門口站著的人,怎麼有點像唐玥?

崔二娘心裡咯噔一下,那鋪子彆是唐玥開的吧?

她撇下攤子,疾步走到攤子前去看,心一下子沉到了底,門前招呼客人往裡走的、笑顏如畫的小娘子,不是唐玥,又是哪個?

“來晚了,沒搶到酥心糖吧?給你一顆。”旬娘子搶了不少糖,見有人來的晚,就發上一顆,好給唐玥的鋪子做宣傳。

崔二娘手裡措不及防被塞了一顆糖。

她眼眶欲裂地盯著唐玥,糖在手裡幾乎攥碎。

好個唐玥,究竟賺了多少錢?連鋪子都開起來了?

崔二娘除了嫉妒,什麼都做不了,忿忿地剝開油紙,把糖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