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是五年製,讀完五年級,枝枝就得上初中了。
開學到了學校,自己座位旁邊果然空了,孟玲也得了消息,和枝枝小聲說著話。
“江潤走了。”
枝枝嗯了一聲。
相處了一個學期,身邊突然少了個人,枝枝其實也挺不習慣的。
也不知道江淮兩兄弟去哪了。
沒手機沒網絡,人一旦走了,什麼時候能再見麵都不一定,或許那就是最後一眼,枝枝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這日子還得這麼過唄。
闔家歡的禮盒賣了一個月,後麵就不能做新年禮盒了,當然年味過去了,這個禮盒賣的也沒一開始好了,今年枝枝明顯的感覺到,上麵政策鬆了一些,擺攤的人更多了,家家戶戶開始開店的人也多了起來。
好幾家店鋪,都在那裡出租。
沈竹算了算手裡的錢,也有些心動,問枝枝要不要也去租個店麵。
先前租好做月餅的地方,是付了一年的房租的,到八月底就差不多一年了,的確是應該換地方。
枝枝想了想後道:“可以先看起來,找到合適的地方後,咱們再考慮搬。”
要是搬到禮縣好點的位置,成本自然也就上去了,現在這個情況也能掙到錢,問題倒是不大。
沈竹聽了這話,覺得也是這麼一回事,反正還有幾個月,時間倒是寬裕的很,她能夠有時間去慢慢挑。
紡織廠裡,最近的效應差了不少,本來禮縣就是紡織廠多的地方,幾乎就是做這個起家的,現在梁繼輝開紡織廠掙了錢,有些小作坊就也開了起來。
或多或少,會影響到紡織廠裡。
一條生產線上的人多,因為效應差,空閒的女工也就多了起來,大家本來就是來這裡混日子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挨批的是廠長啊。
廠長現在看誰都不順眼。
前幾天沈竹為了賣禮盒的事情,也請過幾次假,開會的時候,就被廠長直接拎出來挨批了,說她現在是消極怠工,反正扒拉了一堆,說人工作不認真。
其實也不然。
沈竹雖然請假多,但是自己崗位上的工作,都是完成的很好,比起其他磨洋工的,在廠子裡混日子的那些,光說工作方麵,她可以說是崗位上最像樣的。
隻是沈竹想著自己確實請假多,廠長要說自己也是正常的,可沒想到這麼一次之後,次次開會,廠長次次批評她,請假的工資扣了不說,原本的福利也給少了。
這事情可把沈竹氣得夠嗆。
這不是針對她,那是什麼。
其他人也不是沒請過假,家裡有個什麼事情,請一下假,甚至有些都不請假,直接就偷偷溜走,現在的效應差了一些,往外跑的人更多了。
沈竹每次請假,都是按照規章製度來,找好跟自己換班的人,說到底也不算是請假,彆人的活,她也是會幫著乾的,犯不著次次把她拎出來說。
連常露都說,“廠長感覺是要拿你開刀。”
沈竹現在還不想離開紡織廠,畢竟這是一份鐵飯碗,哪怕賣糕點掙了不少,可那些錢,沈竹不確定什麼時候就掙不到了,哪怕以後的政策放鬆,可是做生意肯定是有賺有賠的,有一份穩定工作,相當於沒有了後顧之憂。
紡織廠這邊的工作是吊著人的,沈竹在這時候也不敢隨便在換班請假。
她自己走可以,但是要被廠子裡逼著走,沈竹是不願意的。
不過沈竹沒想到,自己這麼安安分分的上著班,廠長還是找了她談話。
一進辦公室,廠長的臉色就很嚴肅,朝著沈竹道:“聽說你在外麵開了個糕點鋪?”
這事情,其實沈竹瞞的挺好的,也就相熟的幾個知道,按道理不應該讓廠長知道的,畢竟自己在這裡上班,背地裡搞點小生意,讓人知道了,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隻是人現在擺明了就是知道了,既然能找到自己,開口問這個事情,肯定就是已經調查過了,沈竹也不可能撒謊,畢竟這是事實。
沈竹點頭。
見對方承認,廠長冷笑了一聲,“我說你怎麼經常找人頂你的班呢,感情是在外麵搞起了小生意,這樣還能好好上班?小沈啊,你現在這樣,鬨得廠子裡的風氣很不好,讓你繼續留下來,其他人會說閒話的。”
話說的很明白了。
想讓沈竹走人。
廠子效應不好,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廠長這是在找人開刀呢。
沈竹就是第一個被開刀的人。
她算是明白了,從一開始就是再拿自己在那開刀,她也不願意讓自己吃這個虧,直言道:“我開糕點鋪,事情都是找家裡人在辦,該我做的工作我都沒有少做,廠長你要讓我走,也不是用這種原因借口。”
“我都說了你搞得廠子裡風氣不好了,先前你離婚,就影響很大。”
廠長被沈竹這麼質問,麵子上自然掛不住,他其實是被自己媳婦家的親戚煩得不行,說要進紡織廠,但是等了半年多了,也沒什麼消息,本來沈竹是可以走的,但是她臨時要離婚不願意走了,他就沒理由讓沈竹走了。
現在沈竹在外麵做生意的事情,讓廠長知道了,自然不會再讓她留下來。
廠長黑著臉,“你一個沒有家庭觀念的人,怎麼能在我們這樣的集體裡麵上班,現在還搞什麼做生意,廠子裡麵的風氣要好,你說我怎麼能留下你,我不好和你說這些,想著給你留著點麵子,你不要我把話說的這麼明白。”
沈竹聽懂了。
因為自己離婚,做了彆人都沒有做過的事情,所以在廠長這裡,自己就是一個非常惡劣影響的人。
她覺得好笑。
這樣的地方不待也罷。
沈竹冷冷的看著廠長,也不管所謂的臉麵了,“既然法律允許我離婚,那我做的事情就不是什麼不能乾的事情,我們女人也有自己的權益,我做生意,所有手續都是齊全的,上麵的人都沒來找我談話,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這些是我要和你說的。”
“不過在您這裡,我做的這些事情,那就是罪惡滔天,是無法被世人所接受的,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您讓我走,我大可以不走,隻是這樣的領導,我覺得跟我的思想是不一樣的,待下去問題矛盾也會很多,那我現在就直接和你說,我不乾了,但不是因為你讓我走,我不得不走,而是我不想乾了!”
這樣下去,也隻會受罪。
沈竹說的這番話,讓廠長的麵子更掛不住了,看她一個女人,其實也是辛苦,隻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媳婦那邊催得急,上一回沈竹離婚,自己給簽了字,上麵的領導還問過自己。
說怎麼你們廠子裡還出了個離婚的,你也不幫忙調節調節呢,這種話讓廠長聽了很不舒服。
沈竹說完話,也沒等廠長說些什麼,就直接轉身離開。
這次,紡織廠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常露和林美英知道的時候,氣憤的不行,都幫著沈竹說話。
“我們再去和廠長說說,這哪能讓你就這麼走。”
“不是廠長讓我走,是我自己也想走了。”沈竹把話說死了,也是沒想回去的意思。
常露歎了口氣,“鐵飯碗總歸是鐵飯碗,你這一走,在想回來就麻煩了。”
“我已經想明白了,這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正好糕點鋪這會兒也忙,生意也是好的時候,我現在可以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了。”
沈竹剛開始其實還挺不能接受的,可是後來想了想,實在是犯不著,以後廠子裡的效應隻會越來越差,等那時候下崗,還不如自己現在把精力都花在做生意上。
見沈竹這麼說,常露和林美英也不說什麼了。
劉彩霞知道沈竹要走,笑得合不攏嘴,還假模假樣的說了一句,“你那個糕點要是賣不出去,就來廠子裡,我給你買上兩盒。”
聽到這話,沈竹突然頓住了腳步,直勾勾的看向了劉彩霞,微微眯起眸子,“你怎麼知道我開糕點鋪的事情。”
劉彩霞有點得意忘形過頭了。
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沈竹明白了過來,“是你和廠長說的對吧。”
要不然的話,廠長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常露和林美英知道,但是她們兩個肯定不會說出去,都是幫自己瞞著的。
至於劉彩霞知道,沈竹也想到了,她那時候買了新衣服,劉彩霞估計就盯上自己了,好奇自己是哪裡來的錢買的衣服。
再仔細詢問一下,總能發現的。
劉彩霞支支吾吾的不說話了。
看她那樣子,常露也反應過來了,對著劉彩霞就道:“你怎麼這麼小心眼,你是擺明了故意針對沈竹!”
“她要是不乾這些,我也說不了啊。”劉彩霞不是個願意吃虧的,當即就回了過去。
見常露還要說些什麼,沈竹攔住了,其實劉彩霞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自己這事情還是做的太光明正大了,遲早會被發現,也遲早會走。
現在隻是剛好有了這麼一個契機。
之前沈竹做不好決定,現在就相當於是推了她一把。
紡織廠的工作沒了。
第二天廠長的親戚就來報道了。
這事情常露和沈竹說過,沈竹隻是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反正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沈竹甚至道:“你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你看街上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確實是可以考慮起來。”
常露膽子還是小,朝著沈竹擺擺手,“不行不行,我沒你這麼大的膽子,也沒什麼手藝。”
見她這麼說,沈竹也沒在說什麼,隻是道:“到時候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就來找我,我可以幫你商量商量。”
離開了紡織廠後。
沈竹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枝枝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還寬慰了一句沈竹,“正好要選店鋪,媽媽,你空了就去看看,自己的生意還是自己盯著比較好,二舅二舅媽雖然上心,可也不可能在咱們這幫忙一輩子。”
總是有可能要走的。
鄭小雲綁頭發的手藝不錯,對這個又感興趣,往後開個理發店也不錯。
沈竹也是覺得這麼一回事,所以離開了紡織廠後,倒是一點都不難過,反而是其他知道的人,都在那等著看沈竹的笑話。
筒子樓那邊就是。
袁梅一知道這事情,就開始給這事情大肆宣揚,說起來就是說沈竹的工作丟了,以後要帶著女兒討飯去了。
其他人一聽沈竹離開了紡織廠,也是唏噓的很,好端端的鐵飯碗沒了,以後要是做生意賠了錢,那不是什麼都沒了麼。
一個女人可憐哦。
見劉春雨路過,袁梅嗑著瓜子,還叫住了她,“春雨啊,我說你可彆在那裡乾了,萬一倒閉了,你這啥也沒呢,沈竹連鐵飯碗都沒了,以後要去喝西北風咯。”
劉春雨:“……”
自從在闔家歡做了以後,劉春雨每天都覺得自己乾活很充實,而且按照之前說的,自己這邊賣出去的,都算是她的提成,這麼一來,劉春雨空了也會去推銷糕點。
以前劉春雨算是老實內向的,這麼跟人接觸了一下,全都是形形色色的,不會說話也要慢慢練的會說話,不然可能就不好推銷了,這麼一來,她和以前倒是不一樣了。
對袁梅這副做派,更是看不上眼。
不管這個闔家歡能開多久,劉春雨覺得,女人就是要有自己的事情在乾,隻靠著男人,遲早要完蛋。
更何況闔家歡目前賺的錢不少,就算倒閉了,沈竹也不會過苦日子,讓袁梅這樣的人笑話。
她沒理會,照樣每天早早的出門,晚上回來的也晚。
袁梅看她不聽勸,撇撇嘴,又去和陳紅梅說:“我看啊,春雨遲早被沈竹害死。”
陳紅梅連連點頭,知道沈竹沒了紡織廠的工作,一雙三角眼都眯成了縫兒,這是高興的。
回去就和林昌瑉說了。
還讓林昌瑉趕緊把邱清雲給娶了,不是說那個陳西是福星麼。
林昌瑉最近倒賣了一批貨出去,賺了一小筆錢,心就更貪了,他直接去找了邱清雲,就說要跟她結婚的事情。
邱清雲見林昌瑉把話說的敞亮,也不好再搪塞過去了,隻能為難道:“我現在還沒有這方麵的打算,孩子他爸前些日子還說要跟我複婚,我現在想不好。”
一聽這話,林昌瑉急了,“當初他要跟你離婚,不要你和西西,這就是他不對,這樣的男人哪裡還能要呢。”
“可他總歸是孩子爸爸。”邱清雲歎了口氣,餘光看著林昌瑉,又道:“我知道你對我好,讓我再想想吧。”
最近林昌瑉是挺大方的,對她和陳西不錯,比其他幾個想要跟她好的男人,都要上心,可是陳勇的條件更好,現在在那邊安了工作,兩人複婚的話,對她來說利益才能最大化。
邱清雲現在是舍不得林昌瑉的那些好處,又不願意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事情就這麼拖下來了。
林昌瑉打定了主意的事情,自然是一定要辦成的,他也感覺到邱清雲可能不穩定,竟然托關係去查了陳勇,知道他在的單位後,給那邊寄了一封信。
讓陳勇不要再纏著邱清雲,說她已經和自己在一起好上了,諸如此類。
陳勇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氣的夠嗆,跟邱清雲大吵了一架,後麵還撂下狠話,“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以為你一門心思的跟著我,咱們離婚是為了什麼,你心裡也有數,以後的工資我一分都不會給你,你好自為之!”
什麼能比發現自己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還要讓人煩的。
而林昌瑉這邊也沒閒著,天天跑學校裡接送,還送這些送那些的,連陳西都覺得林昌瑉對她是真好,事情傳開了,邱清雲不嫁給林昌瑉都不成了。
邱清雲本來覺得自己能把握的挺好的,可沒想到陰溝裡翻船,自己竟然變得這麼被動。
其實陳勇那邊,也沒那麼安分,到了城裡後,有了個好工作,又是沒帶孩子回去的離異男人,總有更好條件的貼上來,陳勇還在猶豫的功夫,林昌瑉的信幫他做了個決定。
這假離婚,便成了真離婚。
邱清雲知道這事情後,心裡憋著一口氣,找到了林昌瑉,直接道:“咱們結婚也成,我先前說的禮金一千,婚禮大辦,一樣都不能少。”
林昌瑉一口答應。
兩人這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陳西還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對自己很好的林叔叔,竟然是枝枝的父親,她趾高氣昂的找了枝枝,言語裡都是傲氣,“你爸爸要娶我媽媽了,他對我很好,把我當親女兒。”
聽到這話,枝枝覺得好笑。
枝枝很清楚自己渣爹是什麼性子,骨子裡和邱清雲是差不多的人,其實她們三個是真的適合,都是一模一樣的人,現在要進一個家門了,估計以後有的是熱鬨了。
枝枝就差笑出聲了,小臉很真誠的祝福,“那你真幸福。”
對於這話,陳西以為枝枝是苦中作樂,心裡更得意了,能夠打擊到枝枝的事情,她現在很樂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