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中議者兩事。”羊忱說道:“其一乃攻新安王彌,其二則為守禦孟津三渚之事。”
邵勳聽完,又看向陳有根。
“明公,這兩處讓洛陽很難受。”陳有根說道:“新安占著漢函穀關的位置,離洛陽太近了,須臾可至,不拆掉那鳥城,確實難受得緊。”
“禁軍不過兩三萬軍卒,如何打得下新安?”邵勳說道:“攻城之戰,最為慘烈,便是把精兵強將打光了,也不一定拿得下啊。”
新安城其實是上次匈奴入寇時的遺留問題。
邵勳突破重重阻截,自洛陽盆地回到滎陽,當時走得匆忙,很多敵軍部伍被他戰略性無視了,如王彌、單征。
單征後來撤走了,王彌卻一直在新安築城,最終也沒走。
根據最新消息,劉漢朝廷應該是把弘農北半片這一塊交給王彌了。
彌兵三萬眾,一直在湖、陝、弘農、新安四縣屯田。
到了今年,華陰縣也交給了他。至此,王彌算是有五個縣的地盤了。
三萬人,既是農民,也是士兵,相當於邵勳治下的屯田軍輔兵。
其他幾個縣就罷了,新安城真的離洛陽太近,而且占有地利,易守難攻,出山就是平坦的伊洛盆地,對洛陽的威脅極大。
朝廷想把王彌從新安趕走,可以理解。
孟津三渚這地方,其實也是個要害。
所謂三渚,即高渚、馬渚、陶渚。
渚,水中沙洲也。
馬渚在孟津西,馬渚西麵又有一個小渡口,曰“硤石津”,或曰“河清渡”,因為水勢相對湍急,用得較少,不如孟津重要。
爾朱榮南討元顥時,曾命爾朱兆、賀拔勝縛材為筏,渡河南下。
高渚在馬渚附近。
陶渚就比較重要了,而且麵積較大,離孟津很近。
曹魏之時,杜畿“受詔作禦樓船,於陶河試船,遇風沒”。
陶河,就是這一段被陶渚分隔的黃河彆稱。
國朝初年,杜預在此造浮橋,橫跨南北,現已毀於戰火。
北魏年間,於黃河南北兩岸及陶渚上築城、造浮橋,置中郎將領兵戍守。
唐代時,河中沙洲麵積更大,晉時的河渚可能已連成一片,於是置河陽三城節度使,守禦這個洛陽北大門。
“朝廷倒是不想坐以待斃。”邵勳說道:“還在積極自救啊。”
陳有根嗬嗬一笑。
羊忱則苦笑,這話說得!任誰被刀抵在脖子上時,也要想辦法掙紮啊。
“朝議如何?”邵勳又問道:“新安、三渚之事,不可能同時來。”
“朝議於渚上屯兵築城,阻匈奴南渡也。”羊忱說道:“河渚與南岸,由浮橋相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朝廷以司徒傅祗總督築城、造橋之事,然匈奴勢大,凶悍殘暴,需得大兵鎮守。”羊忱道:“朝廷這是想讓明公為其保駕護航。”
“逮著我就往死裡用啊。”邵勳笑道:“不過,朝廷這麼做,倒讓我挺讚賞的,終於不再混吃等死了。”
陳有根忍不住大笑起來。
羊忱靜靜看著邵勳。
“其實,這事我也挺感興趣。”邵勳說道:“將來若北伐匈奴,於此過河倒是不錯。朝廷能將這橋交給我嗎?”
“朝廷怕是求之不得。”羊忱說道。
“回複朝廷。”邵勳想了想後,說道:“於河渚上僑置河陽縣,此縣由一將軍鎮守,撥工匠修治船楫,調百姓種植果蔬,放牧馬匹牛羊。要搞,氣魄就大一點。河北岸遮馬堤一帶亦築城,與河渚上的中城,大河南岸孟津渡口的南城一起,謂之‘河陽三城’。三城之間以浮橋相連,多積資糧,多屯兵卒,將孟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陳有根、羊忱對視一眼,這麼一搞,匈奴再從河內南下就不太方便了,除非等到冬天黃河結冰。
但怎麼說呢,河陽三城若成功築起,將會是匈奴的眼中釘肉中刺,一定會遣大軍來攻。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朝廷終於掌握了一點主動權,抓住了匈奴人的軟肋,正所謂攻其必救也。
“何時築城?”邵勳又問道。
“五月第一批漕糧進京後,方有餘力。”羊忱說道。
“好,我等朝命。”邵勳說道。
在關中大亂的當口,確實是築河陽三城的良機。
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這個店了。
待到匈奴從關中抽身,河陽三城已儘數完工,屆時局麵又將為之一新。
不過——這個朝廷也是真能折騰!
彆他媽再搞成與匈奴的全麵戰爭啊,老子今年不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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