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還嘲笑過薰娘喊“嬌兒”,現在發現,自己也本能地想給這個孩兒更好的未來,讓他無憂無慮,富貴一生。
做了孽的男人還在外間徘徊。不一會兒,有婢女出外稟報,爽朗的笑聲驟然響起,越來越高亢。
裴妃聽著聽著,嘴角笑了起來。
總算還有點良心。
總算沒讓她所托非人。
司馬脩褘同樣失神地看著這個兒子,眼神沒有了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還去羊獻容那裡嗎?”裴妃突然問道。
司馬脩褘猛然驚醒過來,點了點頭。
“年後陳公去廣成宮,你也在吧?”
司馬脩褘遲疑地點了點頭。
裴妃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司馬脩褘有些坐立不安。
“喜歡孩子麼?”裴妃輕聲問道。
司馬脩褘的臉上沒有顯露出什麼表情,但身體細微的動作,依然出賣了她的內心。
她常年住在廣成澤,已經很久沒有與王家來往了,除了全家祭祀先人的時候。
她現在就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家人,沒有孩子,隻有一個還算說得上話的姐妹:羊獻容。
“我幫你。”裴妃說道。
司馬脩褘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
事實上,她找機會見過陳公幾次,奈何人家以禮相待,連占她便宜的想法都沒有。
“怎麼……幫?”司馬脩褘艱難地問道。
“你不用管。”裴妃睜開眼睛,溫柔地看著孩子,道:“以後少來這邊,多往廣成宮那裡跑跑。”
司馬脩褘伸出雙手,捂著臉,久久沒有說話。
外間,邵勳站了一會後,便去了前院。
蔡承匆匆而來,稟道:“天子已發兵攻新安。”
“天子瘋了?”邵勳驚訝道:“就兩三萬禁軍,怎麼打?”
“天子又征募了一些人,應有五萬眾了。”蔡承說道。
“涸澤而漁。”邵勳冷笑道:“這些新丁,能打什麼仗?何人為帥?”
“中護軍荀崧。”
“一個從來沒指揮過大軍的人,居然能驅五萬眾主動進攻。”邵勳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又問道:“孟津那邊有新消息沒?”
“邵督並未報來。”蔡承回道。
“邵督”就是幕府刺奸督邵璠,他沒報來,就是沒有新的消息。
孟津南岸已在築城,河渚之上還在祭祀河神,囤積土木磚石。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邵勳道:“給幕府傳令,征召許昌世兵五千、魯陽屯田軍三千、考城屯田軍一千五百、潁陽、郎陵、寧平屯田軍各五百、襄城、潁川、陳郡丁壯各一千,計一萬四千人,克期開赴芒山,紮營屯駐。”
“再給王太尉去信,請調撥刀槍劍戟、鎧甲弓弦、箭矢弩車若乾,另需軍糧三十萬斛。”
“諾。”
“義從軍可以先出發了,經成皋前往芒山。”邵勳又吩咐道:“許昌這邊——曹公身體如何?”
曹馥前陣子病了,臥床多日。邵勳擔憂他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支撐得起留守重任。
“已經痊愈了,但似乎沒太多精神,還是病懨懨的。”蔡承回道。
“行文幕府,任曹胤為幕府從事中郎,兼領濟陽太守。”邵勳說道。
曹胤是曹馥之孫,現為兗州幕府東閣祭酒,擔任從事中郎後,秩比千石,升了一個台階。兼領太守之後,權勢更重。
毫無疑問,這是對曹大爺的示好,甚至可以說是獎賞。
邵勳還是想讓曹馥擔任一次留守,因為他發現老大爺思路很清晰,經驗也很豐富,關鍵時刻,臨危不亂,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至於兗州幕府,有左長史潘滔、左司馬裴邵、從事中郎裴邈在,他很放心。
更準確地說,他對裴妃放心。
一個女人,願意不明不白地跟著你,不清不楚地為伱生孩子,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讓何倫、劉洽、唐劍、滿衡四人星夜趕來考城,我有話對他們說。”
“諾。”
“青州那邊——”邵勳又道:“以羊冏之為許昌幕府監軍,巡視泰山、魯國、濟北。”
泰山(兗州)、魯國(豫州)二郡國被羊氏把持好幾年了,勢力根深蒂固,上下整飭得鐵桶一般。
邵勳對此不是很滿意,但羊家能幫你頂住一個方向,你就偷著樂吧,彆想太多。
這一次,不還得靠人家?
“再請盧豫州來一下,我就在考城等他。”邵勳最後吩咐道。
蔡承一一記下,然後遣人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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