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曹尚書王玄,正宗徐州琅琊國人,在青徐二州影響力很大。去年平定青州後,王玄留鎮許久,主要工作就是拉攏青州豪族。
梁公如此委派,還看不出其心思嗎?
“回來了,還帶了不少青州‘俊彥’,每個都有根底,要量才錄用。”羊茗說道:“反倒是跟著禦史右丞王裒來汴梁的門徒,多為寒素、豪強甚至貧寒子弟。這老翁倒挺有意思的。興許覺得沒根腳的門徒更會感激他的提攜,將來對他家有益吧。”
樂莊緩緩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梁公地盤越來越大,將佐勢力卻越來越複雜了。有時候我都分不清,到底有哪些派彆。”
羊茗聞言哂笑。
若說派彆,其實並沒有完全成型。到現在為止,還在慢慢融合、分化之中,這個過程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結束呢。
就目前來說,較為清晰的派係隻有潁川係,河北係其實稍顯
模糊一些,也不夠抱團,相對鬆散。
吏部尚書梁芬新至,還處於整合關西士人的過程中,離形成派係還早呢。
如今又大批量湧入青徐士人,這個派係甚至隻是個萌芽。
以上還是按地域分的。
如果按人來分,庾琛、盧誌或許有些黨羽。
王衍也有,但他一半黨羽在洛陽朝廷,一半在大將軍府,比不得前麵兩人。
如果再按淵源來分,又可分為梁公元從老人派、司馬越舊部派、“外戚”派係。
如果按職掌分……
太麻煩了,費那個勁乾嘛。
唯一清晰的一點就是,梁公是各路勢力認可的仲裁者。汴梁軍政集團內部並無第二號人物,一旦梁公不幸,是沒人能接收得了這股龐大的勢力的,隻會四分五裂。
像庾琛、盧誌、王衍等人就是能深刻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不管怎樣,都願意與梁公坐下來談。
四分五裂的後果,沒人承擔得起。
“彆想太多了。”羊茗飲了一大口酒,笑道:“皇後生子之事,極為緊要。不要在外麵瞎傳,梁公還要臉,皇後也不是真的‘羊夫人’,若出了什麼事,麻煩很大。過陣子,樂安孫氏會有人進京,伱居中聯絡一下。”
“夢華為何不自己來?”樂莊奇道。
“不方便。”羊茗苦笑道。
樂莊懂了。
樂安孫氏是惠皇後的母族,算是泰山羊在青州地區的重要支點。但這個家族,與其說是泰山羊氏的人,不如說是惠皇後羊氏的助力。
樂安孫氏沒有殺嫁過來的王浚三女王則,大家族就是有這個底氣。
不過他們通過姻親樂陵石氏等介入河北,這會已集結了四五千兵馬,北上歸李重指揮,鎮壓河北叛亂——是的,河北有士族不滿梁公提高武人地位,憤而作亂。
聽聞劉琨逃到拓跋鮮卑境內後,懼怕被殺,又潛回了中山,招募兵馬,試圖有一番作為。
總體而言,河北局勢不如剛平定石勒那一年穩定了。
梁公在河北並無一支嫡係兵馬,全是征發的各路豪族兵,而這種局勢,似乎讓石勒看到了機會,野心勃勃地試圖重返常山。
這個時候,就需要這些相對親近的豪族子弟主動為梁公分憂了。對這些豪族自身而言,其實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羊、樂二人喝完一壺酒後,便分手作彆。
羊茗騎著驢,沿著定鼎門大街一路向北,直到大梁渠北岸才折而向西。
一路之上,確實聽到了不少青州、徐州口音。
這些人成群結隊,四處打量著這座正處於草創之中的巨大城池,並對樹立在各處的木牌——往往寫著此處是何地——嘖嘖稱奇。
一個非常正規的政權的都城,這讓他們的期許更加高了。
青徐士人來汴梁後的第一站,往往是位於尚善坊的王宅,即田曹尚書王玄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