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道:“就留下來吧。今年沒時間行獵,粗茶淡飯對付一頓。”
“好。”庾亮也不客氣,直接應下了。
“梁奴在浴日亭?”邵勳看向妻子,問道。
“嗯,由乳娘帶著。”庾文君柔聲答道。
梁奴是他們的兒子,算周歲的話二十個月,是為嫡長子。
邵勳的父母現在住到了浴日亭,那裡有一座高樓、一座涼亭、數間屋舍。老兩口覺得離菜田近,方便種菜摘豆,於是住在那裡。
符寶是浴日亭的常客,甚得老兩口歡心,梁奴作為嫡長子,也很受重視,時不時被乳娘抱過去,讓爺爺奶奶看看。
庾亮聽到外甥的消息後就若有所思,頗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覺。
自裴康去世後,妹婿便離了汴梁,一走就是五個多月,身邊隻有裴夫人隨行服侍。
每每思及此事,庾亮就有些焦急。
邵勳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大舅子心浮氣躁了,於是看向妻子,道:“吃飯還早,去浴日亭看看吾兒。”
“嗯。”庾文君欣喜道。
庾亮把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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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日亭地方不大,居然也開辟了菜畦。
邵勳哭笑不得。老兩口住到哪,哪就有菜地、瓜園,真是閒不住。
符寶正坐在門檻上,不知道玩些什麼,見到邵勳後,蹬起小腿,飛奔了過來。
暮兒感受到了威脅,緊緊摟住了父親的脖子,不肯讓出位置。
符寶哼了一聲,牽住邵勳的右手,道:“暮兒,下來陪我玩一會吧。”
暮兒不上當,不看她。
邵勳將暮兒放了下來,道:“和符寶玩一會吧。”
符寶眼睛一亮,立刻抱住邵勳大腿,就要往上爬。
邵勳連忙阻止,道:“阿爺還有事,帶妹妹玩一會。”
符寶眨了眨眼睛,見他是認真的,隻能怏怏應了聲,然後牽著妹妹的手,在暮兒一步三回頭之中,去菜地裡玩耍了。
“阿爺、阿娘。”邵勳進了裡屋,一一行禮。
“郎君。”劉氏也在,躬身行禮。
邵秀話少,隻點了點頭,道:“一路行來如何?”
“諸郡大稔,邸閣豐足。冬閒之時,郡縣還征集農人操練了一番。”邵勳說道。
“是該操練,不練不成。想當年,跟隨我們出戰的農人就操練得不行,上了戰場腿直打顫。”邵秀說道。
“行了,農人打顫,你就不打顫?”邵母劉氏一把拽過邵父,道:“當年你還吃過敗仗哩,我陪嫁過來的鹿皮甲都弄丟了,你還好意思說。腿腳慢一點,就沒小蟲了。走,跟我去揀蕪菁。”
邵父無奈地看了兒子一眼,走了。
邵勳坐了下來,把劉氏抱入懷中,看著她的眼睛,道:“都知道了?”
劉氏撲在他懷裡,眼淚流了出來,道:“聽惠風提起了。”
邵勳抱緊了她,歎息一聲。
小禾其實是個好女人,沒什麼世家貴女的嬌氣。
當初被他強了,後來還扇過他的耳光。但心思定下之後,就一直任勞任怨,在南陽撐著那一攤子局麵,直到平原老家有親戚過去幫忙。
她也不掩飾對前夫孩子的擔心,不考慮這樣會不會惹得邵勳不快,心地太善良了。
“我也不想騙你,看他造化了。”邵勳說道:“明年伐匈奴,一路兵馬自武關入,攻藍田。如果他能撐到那時候,或有轉機。”
劉氏嗯了一聲,情緒微微有些好轉。
她在南陽國數年,當然知道藍田—武關道。
自武關出發,是可以抵達關中的,當年劉邦就是從這裡走的,現在流民也是從這裡走的。
“武關道艱險……”劉氏突然想到了什麼,擦了擦眼淚,不安道:“於此進兵,恐不利。郎君不要為了、為了——”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小禾,莫要胡思亂想。”邵勳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說道:“軍國大事,我不會開玩笑的。這一路本來就要出兵,牽製匈奴關中之軍,其他都是附帶的。”
劉氏安靜了下來。
“這幾天我住你那邊。”邵勳又道。
劉氏輕嗯了一聲,心中暖意融融。
見完父母、安撫完劉氏後,邵勳又回觀風殿和庾文君、庾亮一起吃飯。
下午接著談汴梁營建事宜,一直到晚間才散。
接下來十餘日,基本都是在接見各路官員中度過,竟比出巡在外還忙。
十二月初,盧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