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令裴邈今日的表現也不尋常。
難道他要主動勸進?時機不成熟啊。
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了,他要為梁王提前造勢。
裴家,終於露出了馬腳。
長長地歎息一聲後,庾琛隻覺有些心累。
或許,當初不把女兒嫁給梁王,安安心心當個小士族會更好?
但文君一門心思要嫁給梁王,愛女心切的他也不會過分違拗她的意思。
事已至此,嗟歎無用,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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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雨霏霏之中,洛陽迎來了新的一天。
已經回到京城的王衍散朝完畢之後,在府中接待了自平陽前來送命令的梁國舍人劉白。
“光圖,若照你說,並州、河北或有大雨,此事便棘手了。”王衍在屋內走來走去,說道:“老夫在並州多有故舊,難矣。”
“王公,最難的不是盧子道麼?”劉白問道。
“你啊你!”王衍笑了一下,又道:“但並州官佐怕是也要焦頭爛額。”
“王公,現下便要早做準備了。”劉白正色道:“河南是有資糧,但不多,而今多往野王運送,此天賜良機也。恰好梁王也在晉陽,王公或可建言,並州新複,資糧不豐,一旦被災,需得儘快賑濟,遲恐有亂。”
王衍捋著胡須,默默思慮。
劉白繼續說道:“我前陣子隨駕至晉陽,聞得大王有意歸化胡虜,為朝廷所用,為北伐西征做準備。王公或可由此入手,上劄一封,定有奇效。”
王衍捋胡須的動作停住了。
“再者,太原有溫、孫、唐、白、範、劉、吳、武等族,皆可為王公所用。一旦遭災,損失慘重,家業難以為繼,人丁寥落、文風低黯是必然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劉白又道:“須得早做決斷。”
王衍坐回了榻上,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
劉白察言觀色,知道話到這裡就已經夠了,再多反而不美。
“光圖,你此番來洛陽,還有何事?”王衍放下茶碗,問道。
“調禁軍萬人至平陽,輪換久戍之部伍。”劉白答道。
王衍微微頷首,又起了心思。
武力是王家最大的痛點。
梁王帳下兵卒,銀槍、黑矟、義從等軍他不敢碰,但洛陽中軍卻是可以的。
他在京多年,又是太尉錄尚書事,很多次都想插手禁軍,並且也拉攏了一部分軍將。
無奈裴廓把這支部隊把得死死的,給的機會很少。
早年跟隨梁公的黃彪、徐朗等人,與裴廓多有往來,對他不假辭色,很是傷神。
此番聽劉白提到梁王要調禁軍去平陽,忍不住心思微動。
但也就是“微動”了,到最後也隻能暗歎一聲:堂堂琅琊王氏,竟然找不出幾個通曉軍略的人才,這讓人情何以堪?
甚至於,他們還不如小門小戶出身的庾氏。
庾家沒人才,但潁川士族有啊!縱然潁川士族沒有,但豫州不少士族有啊。
每每想到這裡,總是惆悵不已。
罷了,絕了這個心思吧。
王衍無奈地想了想,或許隻能從太原諸族那裡想辦法了。
昨日有人向他推薦鄔縣郭敬,說他少時就讀兵書,從小習練武藝,稍長後走南闖北,曾帶著石勒一起來洛陽販馬,見識也不凡。
在家整治塢堡時,部曲練得有模有樣,可堪大用。
這個人倒是很符合王衍的需求,畢竟是妻家族人,就是不知道真實本事怎樣,到底是不是吹出來的?
不過他已經決定用此人了。
洛陽中軍去年損失很大,今年還在整補人員,不光需要士兵,也需要將校。
作為幕府左軍司,他一直在操辦此事。
或許,可以讓郭敬帶著一部分部曲入洛陽中軍,大力培養。
至於其他人,就隻能仰天長歎了。
他甚至已經在思考要不要與以郗鑒為首的高平士族搭上關係。
郗氏、檀氏等家族都有軍略,曆次與匈奴大戰,他們都參與了,或可拉攏?
王衍已經在盤算族中哪家的女兒年紀合適,哪家兒子尚未娶妻,看看能不能聯姻。
如果確有可造之材,那就下血本拉攏。
“光圖,大王交辦之事,老夫已經知曉。”王衍整理了下思緒,道:“而今還是防備水患要緊。這是公事,公事辦不好,私事做到極致又能如何?梁王雖是武人,但心思可不簡單。”
“是。”劉白應道。
“有幾個王
氏子弟會與你一起北上。”王衍又道:“你路上照應著點,到晉陽後自有人接走。”
劉白有些驚訝,問道:“王公何意?”
“胡人愚昧,不識中原儀禮。王氏世代簪纓,當然要負起責任,教化群胡。”王衍理所當然地說道。
劉白愣了一愣,突然間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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