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挖了幾個陂池,一些小湖泊、小水塘內的水被引了過去,形成了較大的湖泊。
夫子們在湖泊之間鋪設道路,以利通行。
湖泊之間的空地在逐步清理之中,這些都將規劃為農田。而且是高質量的水澆地,產量會相當不錯。
當然,按照羊獻容的脾性,自然不可能專心給你搞農田。
事實上,在她的乾涉下,小一點的湖心島上修建了觀景亭閣,大一些的島則修建了小院,可以住人的那種。
夫子們砍光了半山腰上的雜木後,本來移栽了許多果樹過來,但羊獻容又要求加塞一批漂亮的花木,整個花園出來,可供賞景。
這些事情若讓邵勳知道,保不齊又要怒火萬丈,讓羊獻容哇哇叫了。
樂氏看完之後,看了看封頁,沒找到落款,不知道誰送來的。
再看其光潔程度,很顯然還沒被翻閱過。
她臉一熱,將書放回原位,然後來到窗前,輕輕坐了下來。
兩瓣碩大渾圓的半球壓在胡床上,將臀部的裙身繃得緊緊的,樂氏左手支腮,看著窗外的美景。
廣成苑……
不知道此地的主人邵勳為何對廣成苑如此執著。
他想當襄城太守嗎?
廣成苑離南陽那麼近,若能去一趟,看看兒時玩過的草地,少女時代鑽過的花園,以及出嫁前一天晚上,靜靜坐過的觀月亭。
那裡,滿滿的都是她過往的回憶啊。
這個殺來殺去的世道,她已經厭煩了。
想到此處,她歎了口氣。
邵勳似乎也是個熱衷殺來殺去的人,偏偏自己落入了這種粗魯的軍頭手裡。
她下意識抓緊了亡夫送給她的琴,仿佛這是救命稻草一般。
她還想起了丈夫回鄴城時提到邵勳時的場景,說那個金甲小將把人當獵物,馬踏萬軍,生擒一軍校而回……
幽怨的歎息聲響起,這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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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誌來到了成都王府,卻發現這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眉頭一皺,仔細詢問了街坊之後,才得知太弟妃居然已經在好幾個月前被接走了,不知何往。
盧誌頓時有些懊惱。
免官在家,消息不通,著實讓人煩惱。
旋即又歎氣,太弟滿門早就被賜死了,獨留了王妃一人。如今王妃也不見了,最後一個故人也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之中。
盧誌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自己這一身才學,又能賣給誰。
實在不行,隻能去投司馬越了。但前兩天傳來的消息,又讓他有些猶豫。
西征大軍固然討平了河間王,攻占長安。
但都督糜晃、殿中將軍邵勳等人卻將入城劫掠的鮮卑騎兵儘數誅殺。
盧誌不相信這是司馬越授意的。
仔細想想,糜晃這人忠心有餘,但能力、魄力上都有所欠缺,多半也不是他的主意。
那麼答案很明顯了,殿中將軍邵勳主導了這次事件,因為露布飛捷的文書上此人名字排在第二位,比何倫、裴廓、王瑚等人更靠前。
盧誌琢磨一番,敏銳地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意味。
司馬越、邵勳這對君臣之間,似生嫌隙。
其實這也是必然的。
兩人走到這一步,談不上誰對誰錯。
邵勳若按部就班,忠心耿耿,混到一定程度後,就升不上去了,然後甚至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都不得升遷。
下場慘一點的話,就混得和張方一樣,被幕府士人集體排斥。
這個世道,本就如此,不是你能力出眾、功勳卓著就能改變的。
邵勳似乎早就認清了自己的前景。
他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啊。
“汪汪……”正在悶頭走路的盧誌突然聽到一陣犬吠。
不對,不是犬吠,更像是人學狗叫。
扭頭望去,卻見前太弟中庶子胡毋輔之正趴在地上,準備鑽狗洞。
他頓時氣樂了,道:“彥國,大街之上人來人往,何故做此醜態?”
已鑽進去半個身子的胡毋輔之又艱難地退了回來,看到是盧誌,滿不在乎地笑了,道:“子道,我正要找人喝酒,無奈門子說什麼都不讓進,隻能出此下策,鑽狗洞進去了。”
盧誌搖了搖頭,無語。
胡毋輔之這個行為,在某些講究率性風流的士人眼裡,倒也算不得什麼事,甚至會被人誇讚一句“真性情”、“真名士風流”,但盧誌卻看不慣。
都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真的有點胡鬨。
於是他轉身就走。
“子道今日怎有空閒逛?”胡毋輔之追了上來,抓著他的手,大聲問道。
盧誌甩了甩手,卻沒能甩脫,隻能無奈道:“今日去太弟府上,想拜會王妃,無奈人去樓空。”
“你去那裡當然找不到了。”胡毋輔之笑道:“王妃卻已被天子賞給殿中將軍邵勳了,而今多半在金穀園。”
“你怎知道?”盧誌驚訝道。
“王平子說的,應不會錯。”胡毋輔之道。
盧誌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