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道中全是人馬屍體,血腥氣衝天而起。但兒郎們卻十分興奮,並力向北,殺聲震天。
路上遇到匈奴傷兵,直接仁慈地補上一刀。
遇到落單的賊人,遠了射箭,近了長槍戳刺,殺得十分痛快。
而在此時的隘道北口,段雄率領的具裝甲騎衝了三四次後,終於衝不動了。
他們的戰果也是驚人的:直接斬殺了超過三百匈奴騎兵,更是直接打散了他們的建製,令其喪膽,慌不擇路,莫有鬥誌。
章古、餘安二人在隘道中匆匆一點計,殺賊逾千。
隘道南口亦擊殺賊人四百餘。
他們這一通埋伏,以輕微的傷亡代價,獲得了斬首一千八百級的效果,可謂輝煌的大勝。
而且,據抓獲的俘虜指認,還有一位名為呼延宏的外戚子弟被亂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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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並未完全結束。
劉靈在衝到距陝縣數裡之處時,遇到了回返的七百餘騎。
這些人要麼是在前麵探路的輕騎,要麼是被章古、餘安二人放過的前隊,聽聞後方遭到埋伏之後,立刻返身馳援,結果半路遇到了狼狽奔來的劉靈。
劉靈身邊隻有兩百餘騎了。
眾人停下歇馬,吃些食水,並派人收容散卒。
至午後,又有三四百騎來投。
看著漸漸壯大的部伍,劉靈驚魂稍定,長歎一聲後,對眾人說道:“沿原路返回已然不可能,不如一路向東,找渡船返回北岸,如何?”
眾人也沒什麼心氣了,紛紛應是。
出征之前,他們是氣勢逼人的五千騎兵,仿佛天下之大,隨處都可去得,沒人擋得住他們,沒人追得上他們。
如果邵賊主力仍在大陽,那麼他們就發揮騎兵超卓的機動性,奔襲百裡,將浮橋占住,乃至破壞浮橋,把邵賊的主力大軍堵在北岸。
到了那時候,他就隻能倉皇東撤,翻越王屋山,出軹關陘,進入河內。
這個撤退是倉促的、狼狽的,必然要丟棄一切不必要的輜重,還要麵臨大漢步騎的追擊,損失必然不小。
如果他留在大陽不走,那就更好了,幾萬騎兵壓過來,他就隻能退守城池。然後十萬步兵掘壕三重,圍也把大陽圍死了。
楚王殿下製定的這個計劃沒有任何問題,行動也非常果斷,從弘農城外出發,一路急行軍,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奈何邵賊奸猾,提前預判了他們的計劃,七裡隘設伏,把他們殺得狼狽不堪。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輸了就要認,找個機會撤回去要緊。
楚王所領兵馬不過是前鋒罷了,大漢十五萬步騎主力尚未出發,過陣子再來報仇。
休息完畢後,劉靈帶著眾人上馬,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在靠近陝縣的時候,前方突然間冒出了數百騎。
對方似乎也很驚訝,沒想到能在陝縣郊野遇到匈奴。
但他們反應很快,立刻下馬集結,占住驛道兩側,熟練地掏出弩機,迎著匈奴騎兵就射。
“衝過去,不要戀戰!”劉靈大吼一聲,在親兵的圍護下,拍馬直衝,速度飛快。
匈奴人——好吧,絕大部分不是匈奴人——儘可能將身體伏在馬背上,躲避弩矢。
還有人在高速奔馳下施展藏身絕技,時而掛在馬的這一側,時而掛到另一側,試圖躲避密集射來的弩矢。
但迎麵相遇,又豈是這麼容易逃掉的?
弩矢從道路兩側交叉射來,千餘匈奴騎兵再一次為人們表演了壯觀的人仰馬翻劇目。
有人直接被弩矢洞穿,栽落地麵。
有人被射中坐騎,直接被甩飛了出去。
還有人被前麵的屍體所阻,來不及轉向,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場麵是慘烈的。
但匈奴人完全沒有停下來反抗的意思,幾乎將馬力摧到了極致,亡命狂奔,毫無鬥誌。
就這樣奔出去了十餘裡,眼見著馬兒已不堪重負時,後方又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劉靈扭頭看去,卻見數百騎兵手持馬槊、大戟,呼喝著追了上來。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湧起一股悔意。
早知要被這麼攆著屁股追殺,當初就該在隘口外儘可能多地收容潰兵,然後死戰的。
但他當時怕了,習慣性跑路。
在遇到方才那幫持弩的騎馬步兵時,也不是不可拚死一戰。
但他又急著跑路,莫有鬥誌。
現在遇到的應該是晉國驍騎軍,這幫人是專業騎兵,馬力多半還充足著,怎麼逃?
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回想起來,今天像中了邪一樣,從遇伏的那一刻起,一步步都在彆人的算計中,不斷錯失機會,不但喪失鬥誌,終至窮途末路。
“唏律律”馬兒突然前蹄一跪,軟倒在地。
劉靈一不留神,被甩飛了出去,還好他反應快,落地時翻滾了一下,沒受什麼傷。
就在他起身之時,十餘騎奔至身前。
有人驚喜地喊道:“這有個賊將,抓活的!”
劉靈剛想反抗,卻已被團團圍住。
他歎了口氣,垂下頭,棄械跪地。
在他身側,大群騎兵如風馳電掣般掠過,追殺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