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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完男子後,楚行舟喊來了李仲文。
她低低歎了口氣,感歎道:“你剛從安平縣回來,就和胡知縣陰陽兩隔了。”
李仲文臉上並未浮現出多大的傷感,僅回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你應該也知道,我說這句話的原因。”楚行舟見他並未著自己的道,隻好進入正題,“我想知道,你對胡知縣有什麼看法?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胡知縣……胡知縣看上去是個老實人,安分守己。在安平縣做了十五年的知縣,也沒有結交什麼仇人。”李仲文如實回答,說到此處卻停頓了兩秒,他抬眸看了眼楚行舟,方繼續道,“不過他是曾經的浙江巡撫張至弘的老鄉,後來得了張至弘的舉薦,才來的安平縣做知縣,今年是他待在安平縣的最後一年,等任期滿了之後他就可以去白帝城做京官了。”
張至弘!
楚行舟一怔,沒有料到居然還能在衡州聽見他的名字。
“去年張至弘從浙江到了京城,沒想到一去不複返,也因公殉職了——大人應該聽說過他吧。”
楚行舟垂眸,掩飾自己此刻心中波瀾的情緒:“不錯,我知道這件事。”
“不過既然你說胡知縣是個安分守己的人,那麼你認為他為何會送給我一份漏洞百出的官員報告?”
這次輪到李仲文發愣了,他去安平縣和胡承憲交流的那幾日,胡承憲一直都是表現出一副愛民如子、鞠躬儘瘁的標杆模樣,難道他是裝的?
那他更不應該給知州送來一份漏洞百出的報告啊,這不明擺著告訴知州他自己是個有問題的人嗎?
“有的時候,彆人給你看的僅僅是想讓你看見的。胡知縣可從來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依大人的意思,難道胡知縣是個小人?”
楚行舟搖搖頭:“倒也不是。”
“那他是什麼?”李仲文有些不悅,感覺楚行舟是在耍他。
“李州同,做官哪裡可以全憑自己的喜好來。”楚行舟苦笑道,“你不喜歡你的官職,可你也沒有辦法。胡知縣也想當好一名知縣,可他同樣沒有辦法。”
“莫非——他有什麼苦衷?”
“我希望如此。”楚行舟沉吟道。
“過幾日我要離開知州府去安平縣,府衙內的諸多事宜你與崔通判二人相商,至於湯州判,你就不用管他了。”
湯舷從前也不參與府中的公務,李仲文沒有多想,直接答應了下來。
半個月後,楚行舟脫下官袍,喬裝成一名書生來到了安平縣。
天地肅然,已然入冬。浩汗霜風,寒枝戚戚。正如李仲文所說的那般,安平縣的情況遠比衡州要糟糕。走過一路,楚行舟已記不清有多少暴露在寒風中的屍身,路有凍死骨,而躲起來的豪紳地主卻朱門酒肉臭。
她來到縣衙,對守門的兵丁稱自己是來調查胡知縣之死的,並且亮出了留有知州手跡的符文。兵丁們看過之後就放她進去了,縣衙裡也很冷清,大夥都待在房屋裡不願出來受凍。
她來到了胡承憲的房間,推開門,可謂是家徒四壁。明明是住在縣衙,卻並不為自己添置點家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間早已荒廢的屋子。
清貧,老實,有貪汙之嫌,目前各種印象形成的胡承憲,似乎有些矛盾。
他究竟都做了什麼,才會在明明還穿著官袍的時候就遭人殺害,凶手偏偏還留下了二十七刀來折磨他。
她輕輕關上房門。房間自從胡知縣死後就一直無人清理,細小的灰塵布滿了整個房間。
楚行舟四處打量,實在打量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有些泄氣地搬了個木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