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丘拿起桌上的折扇,手腕一抖便將它展開,從容地把玩:“昔日王爺和我去的都是西境,那裡曾有一個小國家——但被當今皇上還是齊王的時候摧毀了。雖說這個小國家滅了,但也生出了許多部落,他們經常騷擾西境,企圖侵占我們領土。王爺去的時候,正逢其中較為強盛的部落侵犯邊境百姓。北定王素來與王爺不和,便一直打壓著王爺和他的親兵,但打仗時,是王爺帶著三千親兵進了敵軍主帳,取了首領的人頭。”
“可我在京城聽見的明明是——”
“是北定王拿到的。”浮丘微微一笑。
“自己弟弟的功勞也搶,心眼實在是小。”
“那次統率全軍的其實是北定王,王爺這麼做,確實忤逆了北定王的命令。”浮丘繼續道,“後來我問王爺,王爺沒有感到氣憤嗎?王爺隻是回答我說,他想要的東西在西境時就已經拿到,功勞不功勞的,在他眼裡並不重要。”
想要的東西……
那次出征西境,是皇上逼著他去的。可若是他想要的東西在西境——那不成,這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後來那個部落派人來投降,北定王的意思是接受他們的投降,畢竟跟他們耗著打也不知何時是個頭。但是王爺不同意,認為應該一網打儘,剿滅敵軍,一來接受投降,邊境百姓會感到不平,而來若是放任敵方回部落,勾結起其他部落,介時強壯起來便更加難辦。無奈兵權在北定王手上,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投降。”
“北定王越發看王爺不順眼,便想賄賂王爺身邊的親信。那個親信聽說是跟在王爺身邊很多年的,叫鐘信。”
楚行舟的眼皮跳了跳。
“鐘信不肯接受北定王的賄賂,卻沒想到被北定王忽悠著,去敵軍營帳走了一回,後來被北定王誣陷是敵軍的臥底,因為他私自出營,違反了軍紀,又被一口咬定是叛徒,王爺想保他也保不了。他就在軍營,被處死了,是被王爺親手處死的。鐘信說,隻有死在王爺手裡,不虧。”
“你彆看王爺平時愛笑,其實他心裡裝了太多傷心事了。”
“不止是王爺,這世上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太多傷心事了。”
“我和王爺在邊境見過的生死離彆太多了,走到京城,反倒有些不適應。”
“本來我無意跟著王爺,但與他相處下來,卻覺得他應該當這天下之主。普天之下,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那身龍袍。”
“說得多了,江姑娘勿要介意才是。”
楚行舟笑了笑:“哪裡,我還要感謝公子願意和我講。”
啪的一聲,浮丘收扇。“我許久未講過這麼多話,想來是與姑娘投緣。時候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接下來還有許多場戰役要打呢。”
楚行舟點點頭,目送浮丘走遠。
她吹著風,手指撫過棋盤上的紋路。
洪門關,孟屹被孟峋打得措手不及,損失慘重,帶著殘兵傷員退守南陽縣。
南陽縣的縣令陳聿若與謝恢乃是少年好友,一塊兒長大的。聽說孟屹和徐徽的大軍到來,他心中開始犯愁,他知曉謝恢效忠的是北定王,但是永寧王現在提著刀來,他總不能公然反抗。
而且謝恢與永寧王一直不對付,心中想必恨透了永寧王,他這個好友怎能不幫助自己的兄弟,反倒去幫助他的仇人呢?
憂思之際,手下給自己提出了建議。他說:“據屬下所知,當今混亂之時,永寧王氣數已儘,北定王方乃眾望所歸。權宜之計,大人可暫且假意投靠永寧王,於其中斡旋,待永寧王和徐徽放鬆警惕,大人便可將其一網打儘,交由北定王,如此一來可表決心,大人也算是立功一樁。”
陳聿若覺得有理。當晚孟屹和徐徽駐紮在南陽縣,陳聿若便盛情款待了他們,並表示自己願意為他們效犬馬之勞。
亂花漸欲迷人眼,徐徽十分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款待方式,早已將打敗仗的事拋諸腦後。孟屹卻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有蹊蹺。
但是陳聿若偽裝得很好,痛哭流涕地和他們訴說自己和北定王的過節。孟屹雖心中猜忌,但苦於沒有抓到破綻,眼下他們吃了敗仗,若是再公然生出事宜,隻怕不能掌握局勢。
他放心不下,待宴席散了之後,準備去找徐徽,計劃連夜逃離南陽縣。怎知徐徽卻將他拒之門外,自己享樂。
孟屹氣極,回到自己的房間,抽出寶劍,怒氣騰騰中打算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