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來到了蘇從的麵前,正欲開口,一旁的安落桐卻搶先道:“你來做什麼。”
安向錢頓時收起了諂媚的笑容,一個巴掌乾脆地落在安落桐的臉上,直接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紅印子。
“不懂事!女孩子家拋頭露麵的成何體統!隨我回揚州!”
安落桐嗤笑一聲,冷漠地瞥了安向錢一眼,撇下眾人,拂袖離去。
蘇從見狀,亦想追隨而去。
卻不料被安向錢捉住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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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從找到安落桐的時候,她正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一瓣一瓣掐著手中的野花。月色皎潔,中庭灑霜,葉影斑駁,蟲蛙鳴叫。
他一步一步靠近,撩袍坐在她的身側。
“滾開。”安落桐凶巴巴道。
蘇從不以為然:“用這個藥膏抹一下臉吧,不然明日該臉腫了。”
安落桐垂首擺弄著手裡光禿禿的花蕊,沒有接話。
蘇從見她倔強,輕歎一聲,自己往手指上塗抹了一些藥膏,覆在安落桐的臉上。
安落桐一個激靈,扭頭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警惕地盯著他說道:“你做什麼,彆靠近我!”
“我不做什麼。”蘇從哭笑不得,聳了聳肩,“安姑娘,我就算平日裡再浪蕩,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心懷不軌的。”
也許是他此刻的神情格外的真誠,安落桐“哦”了一聲,又彆過臉去。
蘇從繼續將藥膏塗抹在她的臉上,指腹輕柔地劃過她細膩的皮膚。雖然他從前和不少女子也有過肢體接觸,但他從未有此刻這般心悸的感覺。
他想,這位安姑娘的魅力真是非同尋常姑娘啊,竟然可以讓他蘇從死心塌地地隻想陪在她身邊,什麼都不做。
“你父親不是故意要給你難堪的。”蘇從輕聲說道。
安落桐默了半晌,回道:“……我知道。但我還是討厭他。”
“為什麼呢?”
“我討厭他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的樣子。當初我阿娘被人羞辱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嘴臉。我恨他。”
蘇從回想起安向錢憂愁的話語,他說:“縱使我再疼這個女兒又能如何呢?我隻是一個商人,活得卑微。她又是一個姑娘,沒有退路。我多想把我的一切都給她,可她遲早要嫁人。這兩三年縱容她在京城玩樂,已經是我能儘的最大的責任了。公子,我知道那孩子怨我,可我真的隻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今日來,便是要帶她回揚州去,給她擇個好點的夫婿,讓她安穩無虞地過完下半輩子,也算是給她逝去的娘一個交代……”
姑娘大了,終究要嫁人。縱使安落桐再不願,那也是老祖宗就定下來的規矩,她違抗不了。
蘇從抿了抿唇,眸色變得深沉。“安落桐。”
“乾嘛?”
“你父親是來帶你走的,他要把你嫁出去。”
“所以呢?”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有病吧。”
“嫁給我,我能保證你還能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並且在京城沒有人敢欺負你。”蘇從湊近了些,啞聲道,“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安落桐沒有料到他大膽熾熱的坦白,猝不及防中心跳如鼓。她慌亂道:“我不喜歡浪子。”
“我這輩子隻娶你一人,不要彆的女人。”
“我……”安落桐在腦中搜索著話語,“我不喜歡不學無術、毫無作為的人。”
蘇從歪頭,自得一笑:“那這樣,若是我明年科舉能夠一甲及第,你便同意嫁給我,如何?”
“……”
“怎麼,堂堂和興酒樓的安老板,不敢賭了?”
“這有什麼不敢的!”安落桐最受不了激將法,嚷道,“賭就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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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放榜之日,蘇從意料之中中了榜眼。是日,他騎著駿馬行過長街,春風得意的笑容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京城少女的心魄。
他的目光一瞥,便捉住了躲在人群中的安落桐。他哈哈一笑,將腰間的玉佩扯下,拋到了她的手中。
安落桐握住手中的玉佩,抬眸看著他。
他回頭,朝她眨了眨眼:“安姑娘,記得願賭服輸!”
那或許是蘇從人生中最快樂最愜意的一段時光。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天地之間,還能有比這更加快樂的事麼?
但彼時的安落桐卻不知道,就是這一次的義無反顧,換來了餘生的追悔莫及。
蘇家乃是書香門第,蘇從是蘇家的繼承人,按道理,應當娶一名門當戶對的京城貴女為妻。安落桐不過是一介商賈的女兒,哪裡都配不上蘇從。若非蘇從真的實在喜歡,求了父母三天三夜,她是萬萬不能嫁到蘇家的。
成婚的第三年,安落桐有了身孕,蘇從欣喜若狂,因為安落桐特彆愛吃枇杷,於是在這一年,他們一起在庭院中種下一株枇杷樹的幼苗。
蘇從摟著安落桐,說道:“以後這株枇杷樹就跟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長大啦。”
安落桐靠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詢問:“那要是孩子長大了,和我搶枇杷吃怎麼辦?”
“孩子長大了孝順親娘還來不及,搶什麼枇杷,也虧你想得出來……”蘇從刮了下她的鼻子。
安落桐不滿地撇了撇嘴。
後來,安落桐生下了嫡長子,蘇從給這個兒子取名蘇牧。他還說,等孩子長大了,就給他取字長遂——長樂順遂,平安無虞。
但似乎蘇牧的到來,並沒有讓這個家庭更加幸福,反而愈來愈多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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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桐自從生下蘇牧之後,落下病根。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