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也覺得這是巫儺?”
“雖然不明顯,但台上這人的手段,不像是正常的法術。”
聽到張之維的話,李慕玄點頭同意,分析道:“他的腳步很有規律,配上肢體動作,就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而巫儺,又稱之為倡優,乃是請神巫術的一種。”
“此派的人,恰巧能通過歌舞直接和神溝通,用自身性命去演神。”
“隻要演到彆人相信,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化神。”
“他們就可以借用神的力量。”
“同時,優們會通過一種不為人知的手段,盜取人們的崇拜之力,從而產生某種源自信仰的力量。”
“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基於傳說人物或神明的意識,被稱為——神格。”
說到這,李慕玄看向台上表演者。
語氣變得有些遺憾。
“隻可惜,這人修為不夠深,或者沒展現出全部實力,所以還需要借助歌舞、儀式的幫助,才能借用神的力量。”
“是啊,可惜不能一窺全貌。”張之維開口,同樣有些遺憾。
初次下山。
好不容易碰到旁門左道之術。
但僅是這種入門程度,確實有些不夠看,沒能展現出倡優的精髓。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此術的討論。
“李道友。”
張之維好奇問道:“你說世上真有人能將此道練到極致。”
“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從而魚目混珠,偷天換日,盜取神格,以自身取代人們心中對這尊神的信仰麼?”
“難說。”
李慕玄搖了搖頭,“天下英傑如過江之鯽,能人輩出。”
“說不定真有人可以辦到。”
“但在我看來,此法不像是超脫之法,更像是畫地為牢。”
“神的本質是無數信仰、香火的彙聚體,也就是世人眼中的‘我’,然而,就如張道兄眼中的我,我眼中的張道兄,始終不是真實的你我一樣。”
“神明也是此理。”
“說白了,神從誕生那一刻開始,就跟他們的本體脫離了關係。”
“而以自身性命演神。”
“就是扮演世人眼中的‘他我’。”
“可每個人的本性真靈都是獨立存在的,想要用自身性命,完全取代他人眼中的‘我’,幾乎是不可能的。”
“況且即便成功,成為神的同時,自己也被信仰束縛。”
“如此豈不成了作繭自縛?”
話音落下。
張之維讚歎的點了點頭。
“道友高見。”
“這巫儺之術確實是畫地為牢,作繭自縛,以他我來局限自身性命。”
“宛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
“不去追求真正的明月,反而去追求水中的月亮,自身性命如浮水之萍,無根之木,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
“非正道也。”
說著,張之維麵露狂色:“世上獲取力量的途徑有千萬條。”
“但在我看來,隻有自身性命強大才是根本,法術神通隻是護道所用,至於巫儺之術,更像是世人投機取巧。”
“我自身性命本就是先天真靈,何須再去求那香火神位?”
“好氣魄。”
李慕玄忍不住讚歎一聲。
不愧是一絕頂,這番話說的確實在理,也深合自己心意。
而此時,聽到身邊人的誇獎,張之維轉過目光,看著麵前的李慕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在這人身上能感受到同類的氣息,因為對方跟自己是真的同道中人。
兩人追求的都是性命根本。
而不是鏡花水月。
有意思,沒想到初次下山,竟然就能碰到這種比肩自己的人物。
果然,天下英傑如過江之鯽。
豈止我一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