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祖弘忍法師在見到此偈語後。
雖然心中讚賞,但還是留下一句‘亦為見性’,並親自為慧能講解金剛經。
過程中,當五祖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六祖慧能豁然頓悟,明白了真正的佛法,正式繼承了五祖衣缽、
正所謂,一切煩惱自心中生,而一切般若智慧也自心中生。
空是為了伏住煩惱。
而這個生其心,便是本心,也是佛家常說的慈悲心、清靜心、佛心。
完整的連在一起。
應該看待事物時不要被色受想行識影響,也不被要事物的表相所迷惑。
在看到事物的本質後。
要以佛心去待之。
當然,眼前這小輩肯定沒到六祖的境界,但隱約已經有了那麼點意思,隻可惜是左若童的弟子,否則就這‘目空一切,以本心觀之’的心性。
還真與我佛有緣。
而此時,渡普顯然也聽出了眼前這小道士話裡的門道。
畢竟雖然是西域密宗,修的歡喜禪,但久參佛法,即便自己做不到,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六祖的故事他自然曉得。
也正因如此,當這小道士說出目空一切,以本心待之後。
自己再拿長輩的身份去逼迫。
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質上是靠認同來建立,乃是虛妄之相。
彆人坦白的說了目空一切,不認同這個長輩。
若他不是僧人,自然還可以胡攪蠻纏,繼續找麻煩,可他是啊!再找麻煩豈不是驗證了對方那句你懂佛法麼?
想到這裡。
渡普的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這小道士太狡詐了。
而且看他樣子,似乎對佛門挺了解的,自己完全拿捏不住他。
隻是殺徒之仇不能不報,塔納巴是他密宗唯一傳人,也是他帶在身邊從小養大的,師徒之間感情深厚。
如今不過就是殺了幾個尋常百姓,意思意思得了,你還真給殺了?
彆說什麼殺人償命。
即便是再殺幾十、幾百條人命,他們也沒有自家弟子的命金貴!
他們活著能乾什麼?
每日不知為何而生,不知為何而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做著枯燥重複的事情,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也沒有任何意義,生跟死對他們來說也就那樣。
自己弟子動手殺了他們。
也算是助其解脫。
至少不用在這塵世受苦!
隨即,渡普目光看向麵前的李慕玄,也不再想著用身份壓倒。
而是準備以理服人,改口說道:“老衲那徒兒雖造下諸多殺孽,死有餘辜,但念在其乃是走火入魔,而非出自本心,你為何不肯再給他一個機會?”
“正所謂,死者已逝,不可複命,何須再為死者而折損生者?”
“且我這徒兒宿具慧根。”
“曾發下宏願,立誌成佛,以大慈悲心,度化世人。”
“他此次乃是為妄念所惑,走火入魔,你當時若能放他一馬,你慈悲心發,生出佛性,他也能得以生,迷途知返。”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有此一劫後。”
“他必當放下執念,徹底開悟,以其智慧度化世人,懺悔罪過。”
“這不比簡單的一殺了之更好?”
聽到這番圖窮匕見的歪理,李慕玄嘴角揚起,隻能說這趟還真沒白來。
隨即,他語氣平淡道:“然後呢?”
“然後?”
渡普麵色一正,“你心無慈悲,造下殺業,必墮無邊地獄。”
“老衲弟子若活,那些在此事中死傷之人,他自然會竭力彌補,現在他一死,這些殺業自然要一並算在你頭上。”
“但念在你也是不知情。”
“故而隻需在我弟子靈前懺悔,並同老衲回西域接受處置即可。”
在他看來。
大盈仙人的弟子又怎麼樣?
即便可能受到器重。
難道左老兒還會為此專程跑到西域來,跟西域佛門開戰?
況且,左老兒隻是被稱作仙人,又不是真的仙人,真要硬碰硬,他殺得過來麼?車輪戰、消耗戰累也累死他。
反正無論如何,殺徒之仇不共戴天!
斷傳承之仇亦是不共戴天!
即便今日沒辦法讓這小畜生償命,來日暗地裡也要為徒兒報仇!
而此時。
隨著渡普的聲音響起。
“哈?”
在場不少僧人露出疑惑之色。
雖然明知這大和尚在顛倒黑白,但不知為何,聽起來似乎又有那麼一點道理。
站在大慈悲心的角度去看,度化顯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為什麼他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畢竟這筆賬再怎麼算,也算不到人家小道士頭上吧?憑什麼到最後他得懺悔?
合著萬物不可殺。
隻可度是吧?
但我佛好像還真是一直鼓勵如此。
心念間。
眾人看向李慕玄,想知道他會如何作答,還是說直接掀桌子動手。
要是後者,那大家也不會說什麼,就衝西域和尚這胡攪蠻纏、無理取鬨的勁,等下真打起來,怎麼都要拉住他。
也就在這時。
李慕玄語氣平淡道:“我乃道士,為何要心存佛性,發慈悲心?”
此言一出。
剛才那些心存疑惑的僧人頓時怔住。
接著猛然反應過來。
對啊!
站在大慈悲心的角度上。
萬物不可殺,最好是度化,殺人乃是惡業,除非是不得不殺。
可人家是道士。
心無慈悲。
你怎麼逼人家慈悲?
慈悲?跟道士有半毛錢關係,人家隻講除魔衛道,根本不在乎啊!
“你!”
渡普此時則有些語塞。
他沒想到,自己在西域百試百靈的手段,今日竟然碰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