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齊刷刷回頭,像緊簇在一塊的瓣兒全部散開,視野一下清晰起來。
祁正坐在凳子上,靠著牆,微抬著下巴。
第一眼看上去有點不對勁,再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今天穿著校服,既寬鬆又服帖,立領敞開,拉鏈拉鎖在板直的前胸輕輕晃著。
傷的挺明顯,鼻梁一道口子,嘴角一塊破皮,結著血痂,下巴還有一處。
不過聽他們的描述,那種境地下,隻有這種程度的傷,祁正本事不小。
她以為他怎麼也得鼻青臉腫。
祁正揮了兩下手,人群散了。
夏藤走進去把書包放下,坐進座位裡,把第一節課要用的書拿出來,水杯擺在桌子上,一切收拾就緒,她找不到還有什麼事能做了,整整五分鐘,祁正就保持那個姿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夏藤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問:“你看什麼?”
他聽見,嘴角扯了扯,好像笑了,又好像沒笑,反正一句話沒說,趴下睡了。
……
什麼人啊這是?
夏藤憋了一肚子氣轉回去。
*
上課鈴打響,英語老師抱著一遝卷子進班,看這陣勢,底下立馬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英語老師一臉冷酷,手一揮:“彆嚎了,書都給我收起來,一二節課測驗,現在想上廁所的趕緊去。”
高三生日常,無窮無儘的考試,在開學第五天正式拉開序幕。
夏藤從筆袋裡挑了兩支下墨順滑的筆,等著發卷。
後麵的祁正踢了一腳秦凡的桌子,“借支筆。”
秦凡:“我借你多少支了?你書包裡裝點上學用的東西能死?”
祁正:“你筆多,你會寫?”
“操。祁正,我跟你絕交。”
周圍的女生都抖著肩膀笑,夏藤斜前方的女生邊笑邊轉過身來,“我借你吧。”
說著就要把手裡的筆拋過來,女生在目測距離,做了好幾下拋筆的動作,夏藤剛要躲開,凳子被後麵的人踢了一下,“你接。”
夏藤脊背一僵。
為什麼要我接?
為什麼隻是借支筆,所有人都這麼大動乾戈?
夏藤沒管那個女生,把自己準備好的筆放在他桌子上,然後抬眼,問他:
“現在能安靜了麼?”
祁正定定看她,眼睛很黑,眼神越來越涼。
兩天沒見,他都快忘了她那些讓他來火的舉動了。
這女的總有本事在他快覺得沒意思的時候,再冷不丁刺他一下。
“那邊那個靠窗戶的女生,轉過來,發卷子了,不準交頭接耳。”
英語老師敲了敲講台警告,夏藤把自己的臉從他眼底抽回來,調整呼吸,看題。
不出意料,卷子不難。
受教育環境和程度不一樣,她三年級開始就被陳非晚塞到教育機構上英語班,噩夢一樣的經曆,但效果是有的。
她在原本的學校成績算不錯,何況是這裡。
夏藤進入狀態,手感很好,時間便過得飛快,但對於後兩排的其他人來說,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一節課很快過去,下課鈴打響,祁正被吵醒了兩秒,秦凡馬上給祁正使眼色,壓低聲音說:“抄夏藤的,我觀察她一節課了,筆沒停過,她肯定會寫。”
祁正人還困著,五官都皺在一起,聽完秦凡的話下意識往前麵看了一眼。
夏藤趴在桌子上答題,頭發順在一邊,露出來一截纖細的後脖。
窗外陽光落上去,白的像在發光。
祁正漸漸醒了。
任秦凡怎麼催,他都穩穩坐著不動。眼看離交卷時間越來越近,秦凡隻好舍棄夏藤的試卷,湊合著抄隔壁幾桌東拚西湊來的答案。
秦凡飛速抄完,離交卷時間還有十分鐘,他扭頭看了一眼祁正,那人的卷子還是大麵積空白,他正拿著筆寫班級姓名,模樣還挺認真。
英語考試,這人練字呢?
“要不要?還有十分鐘,再不抄來不及了。”秦凡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那邊挪了點,挑了挑眉。
祁正把筆放下,伸了個懶腰。
“不要。”
班上有部分同學已經寫完了,嘰嘰喳喳交頭接耳的聲音剛壓下去就冒出來,英語老師管不住了,乾脆道:“行了,寫完的交上來就可以出去休息了。”
這話一出,蹦上去好幾個交卷子的,講台烏壓壓一片,把英語老師遮的嚴嚴實實。
祁正在這時候站起來。
夏藤做題速度慢,還在埋頭寫作文,祁正路過她的座位,下一秒,她的卷子被一把抽走,祁正把自己的卷子扔給她。
一切發生的太快。
他把她的卷子搶走,趴在第二排的同學桌子上改掉名字,然後交上講台,再出教室,前後不超過半分鐘,動作一氣嗬成,正大光明,相當自然。
夏藤還在震驚中,強行逼自己的眼珠轉了一下,然後她看到了祁正給她的那張空白答題卡,姓名那一欄工工整整寫著兩個字,夏藤。
整整兩節課,他就在他的卷子上寫了這麼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祁正不是倫理道德上的好人,他以自我準則為大,甚至可以說沒有教養。
夏藤的性格也沒有那麼弱,從一出場,她始終是高高在上的。
我通常不寫根正苗紅的大好人,何況世界上根本沒有符合一切道德標準的人,如果令一些讀者感到不適,可以等故事完結再看,屆時再下定論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