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縣的商業區就在這一片,她出了所謂的“商場”,在這附近逛了一下午,把看著稍微靠譜點兒的店進了個遍。好在超市是正兒八經的超市,日用品可以買得到,她見著有用的就放推車裡,甚至想買個穿衣鏡回去,可惜搬不動。
從超市出來,天快黑了,陰天的夜看著就沉重些,先前雨停了一陣,這會兒又下起來,不是很大,被冷風吹斜。
夏藤出的是超市後門,門外像一個胡同,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馬路上。兩邊齊齊開著店,餐館網吧小旅館什麼都有,廉價頹廢又便捷,像這座溫良安逸縣城的另一麵,黑暗,頹亂,混子根據地,五十塊可以在這兒呆一星期。
夏藤左右一望,牆邊停著不少摩托車,來來往往的人都三五成群,充滿了某種氣息。
怪不得,這後門冷冷清清,超市前門排著隊都沒人願意從這門出。
她人已經走出來一截,想往回拐,已經遲了。
身側傳來“喲”一聲。
幾個從夏藤出來起就沒動過的人,對著她的方向發出調戲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頭皮一陣發麻。
說實話,這種事兒無論是電影裡還是新聞上,都出現過太多太多次,多到人們都已麻木,最多跟著說一聲“好可怕啊”就從腦海中忘了,去接收下一則信息,以至於當它真實發生時,她隻能想得起那些女孩們的下場,在大腦中輪番上映。
她是有多背。
夏藤不敢停步,一刻不停的往前走,耳邊,那幾個人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她的心跳重的像擊鼓。
天黑,雨夜,小縣城,一切都那麼猖獗。
一個瘦猴似的男人幾步跨到她麵前,攔住她的路,道:“一下午撞見你好幾回了,吃飯沒?一塊兒去唄,順便認識認識。
夏藤上牙打下牙,“不用,謝謝。”
“妹妹彆怕啊,我們又不吃人。”又多出來一個人講話:“買這麼多東西,你一人哪行?哥讓人給你拎回去。”
“真的不用了……我爸爸來接我,就在前麵的路口。”
夏藤想走,那瘦猴又擋住。
“讓他等會兒唄,怎麼能擋女兒的桃花呢?是吧?”
說話毫不講理,幾個人嘿哧哧的笑起來。
夏藤犯起一陣惡心,她想摸手機,胳膊被人一抓,手機掉出來。
“嘎嘣”一聲,掉地上,濺起水花,刺激著人的神經。
完了。
她這行為的暴露,無疑於找死。
夏藤麵如死灰。
抓她胳膊的人蹲下,把手機撿起來,擦掉上麵的水,他似乎是這群人的老大,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人吭聲,都等著他發話。
他把手機還給夏藤。
夏藤抬起胳膊,手是顫的。
太害怕,她控製不住。
剛要挨到手機邊緣,那人撤了回去。
她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那人說:“手機可以還你,但不是白還的。”
他把那個瘦猴拽到她麵前,聲音粗啞,像隻烏鴉在說話:
“我這兄弟看上你了,你賞個臉。”
兩句話都隻說了七分,留下三分給她。
看似未說滿,實則每個字都充滿威脅,沒有餘地可轉。
“彬哥……”瘦猴一臉感激。
夏藤的心墜進了冰窟窿。
……
在絕望的前一秒,她餘光捕捉到了一道路過的身形。
沒有原因,哪怕隻有一個模糊的黑影,哪怕隻是餘光的一眼,她就是可以確定那是誰。
夏藤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
她的心跳,呼吸,血液,頭發絲,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全部在尖叫。
救救她。
那道黑影停了。
站在一級台階上,背後是家閃著幽光的網吧。
他穿了件黑外套,頭上頂著連衣帽,劉海被帽子壓到,稍微蓋住了眼睛。
嘴巴裡叼著根煙,下半身就一條大褲衩,露出兩條精瘦的小腿,腳上套雙拖鞋,無所顧忌的踩在雨裡。左手拿兩罐啤酒,右手拎著一兜燒烤。
他沒打傘,也沒什麼表情。
臉上舊傷未褪,左臉新添了個紅印。
是她扇的。
祁正的名字,比她說一萬句“不要”有用的多。
顯然,這群人是認識他的。
不止認識,還有害怕,以及比害怕更複雜的東西。
被瘦猴叫“彬哥”的人率先開了口。
“阿正。”
台階上的人沒反應。
夏藤突然有了種預感。
“彬哥”指了指夏藤,問:“你認識她?”
雨似乎大了些,地上開始有劈裡啪啦的聲音。
祁正嘴裡的煙動了動,衣服是黑的,頭發是黑的,眼睛是黑的。
他和雨夜融為一體,涼薄的看著她淚汪汪的眼。
“不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