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二十八章(2 / 2)

酸梅 黃三_ 9111 字 9個月前

他也沒在意,端起來,架在半空,等著她主動碰杯。

夏藤放低杯身,遞過去。

他往這邊碰了一下。

因為沒怎麼看,也沒怎麼走心,力度沒控製住,灑出來一點在她的手背上。

他沒看見,或者看見了也無所謂,把酒喝完,杯子扔回桌子。

這一係列下來,夏藤那股堵著的氣兒翻上來,衝到頂了。

她僵著身子,微微弓下背,還是敬酒的姿勢,酒是滿的,她沒喝。

慢慢的,她坐直了,胳膊收回來,手腕一點一點翻轉,杯子裡的酒全部倒在地上。

這一動作,周圍幾個人眼睛瞪直了。

丁遙說過,她這人怪的很,總是在該膽大的時候變慫,在該慫的時候膽大包天。

許潮生眼皮翻動,對上她微涼的目光。

“什麼意思”

“你傳遞給我什麼意思,我就回饋你什麼意思。”

夏藤把酒杯放桌子上,抽了張紙巾擦手,“我不是倒酒的,也不是陪酒的。請你自重。”

“你給我敬酒,你讓我自重”許潮生眼神很輕,但銳利。

“這麼清高,還來這兒乾什麼”

夏藤手一頓。那是她頭一回被人當眾給了個難堪。

她那時候也不知道,這句話,在不久之後,還會有人對她說,同樣虛與委蛇的場子,同樣在眾目睽睽之下。

隻可惜那人沒有許潮生的修養,沒名氣的小明星在資本家的眼裡沒有一絲光環,伴隨著那句話落下,還有一巴掌甩在她左臉上,以及此後鋪天蓋地的負麵新聞。

“許潮生,你少拿腔作調,她是我叫過來的。”

丁遙察覺不對勁,過來救場,把夏藤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許潮生語氣微諷,“你交朋友到我這兒是巔峰,往後眼光越來越差。”

丁遙聽得手癢,躍躍欲試,“你找抽是吧”

夏藤不想參與了,退到一邊,自己抱著杯檸檬汁喝。

那天是她和許潮生第一次見麵,陳非晚爭強好勝一輩子,夏藤彆的沒學,就學了心氣勁兒一定要高,逢人不露怯,自己要把自己往高了看。

她不喜歡人人都慫的時候,她也跟著沉默。

丁遙和許潮生是從小玩到大的,他回國,又回到丁遙的圈子裡,夏藤和他見麵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兒,有丁遙在,總能碰上。

一見麵就掐,互相看不順眼,許潮生嫌棄夏藤嫌棄得不行。丁遙說他倆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許潮生這人賤,不虐兩把永遠不會好好說話。

後來熟點兒了,他問夏藤拍過什麼作品,讓她拿給他看。許潮生學編導的,目光挑剔嘴巴毒,夏藤拿給他的是自己出名的那部影片,也是她拍的第一部電影。文藝片,冷題材,但是完成度很好,劇情尚可,人物出彩,電影得了獎。

夏藤一直挺滿意自己的這部作品,許潮生看完,兩個字,湊合。

對他這種人來說,沒否定即是肯定。

夏藤還沒樂,許潮生就開始潑冷水,“你現在這個水平,離紅還差得遠呢,公司想讓你走電影咖,就目前給你的定位,戲路會很窄,口碑豎不起來,不考慮嘗試彆的類型”

那會兒夏藤年輕氣盛,對許潮生所說的“彆的類型”嗤之以鼻。

“我不想拍。”

“文藝片吃不飽飯,小眾也變不成大眾。”許潮生說,“有多少走這種風格走不下去最後出來拍爛片賺錢的給你數數”

夏藤知道許潮生什麼意思,沒背景沒資源,就彆把目光放那麼高,或是那麼窄,可是她對自己的想法很堅持,“我不想拍那些。”

“你不想拍知名度都沒有,誰找你拍你拍給誰看”

她和許潮生差點兒吵起來。互相看不對眼的情況卻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有所改變。

她想不通一個藝術家庭裡怎麼出來這樣現實的人,許潮生說她認不清這個圈子,你揣著熱情進來,什麼都沒有,你的熱情就是給人踐踏的。

事實如此。

第一部影片的熱度很快過去,演藝圈每天都有新人綻放,夏藤的名字曇花一現。她出演的影片大多題材敏感,偏小眾化,禁播的禁播,撤檔的撤檔,還有一部悄悄地來悄悄地去,沒翻出什麼大水花兒。

她漂亮,有綜藝節目找她,起碼能刷個臉,她不願意去,有許潮生這種神級朋友,佩恩打過他的主意,說了個開頭,夏藤就堅決地拒絕。

沒戲拍的時候,她就回去鑽研話劇了。

她是享受那種如夢似幻的人生,可是她更在意那些榮譽是自己的能力掙來的,她要擔得起。

演藝生涯的第二個小高峰,便是見到許潮生的那天正在拍的戲。

或許是男主角是神隱多年重出江湖的前輩,帶起一陣關注度,夏藤在影片中的角色與她的自身氣質十分相符,演員與劇中人互相成就,長相獨特,演技被肯定,她再一次在影視圈裡拋頭露麵,凝聚起一批影迷。

他們研究過她拍的戲,接的角色,說她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演員。

儘管放在整個大圈裡,仍然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但是夏藤很滿足,一步一個腳印,都靠她自己。

網上有不少帖子黑她,說她自立實力型演員人設,許是想被誇敬業,讓人覺得她有內涵,可惜就是不紅。

丁遙笑得不行,“連你都有人黑了,這才證明你要紅了。”

她本來在生氣,氣著氣著也跟著笑了。

她跟許潮生說,你看,我隻要初心不變,好好提升我自己,總有角色找上門,犯不著我出去瞎演。

許潮生由著她得意,又冷不丁從其他角度潑冷水,“你這個性格,不改,以後不在上麵栽跟頭我跟你姓。”

夏藤“我又什麼性格了”

“自視清高。這個圈子裡,最不能要的就是臉。”

兩次,許潮生一語成讖。

第一次,她扳回來一點,以為一切都要向好的方向發展了。第二次,現實就徹底扇了她一巴掌。

這是一條險路,沒有人能順風順水。蛋糕就這麼大,人人都想吃,你憑什麼還想姿態優雅自以為是的去摘最上麵的櫻桃

風暴來襲的一星期,她把自己關在家一個星期。

從開始,發酵,爆發,**,再到商討,回應,想到所有的後果,最差最壞的是她離開這個行業,那些時候,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冷靜得接受一切審判。

現在呢,風潮漸退,她卻在相隔千裡之外的地方哭了。

許潮生以為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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