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正麵交鋒。
許潮生聽出些貓膩,“你們倆什麼關係”
祁正卷著她的頭發,“來了自己看啊。”
兩人直接對話,祁正的氣勢更為明顯,個性強烈,充滿攻擊性。
許潮生很久沒遇過這麼張揚的人了,“你彆跟我狂。”
“我跟誰都這樣。”
“是麼我喜歡當麵看笑話,希望你到時候能讓我見識一下。”
祁正手下猛得收力,夏藤頭發連著腦袋被他拽起來,他問她“你說話陰陽怪氣跟他學的”
“你說話才陰陽怪氣”
電話兩頭的人同時反擊,還他媽一模一樣,祁正不高興了,對著電話那邊說了句“爺爺等你”,許潮生罵人的聲兒還沒發出來,電話就被掛斷了。
“手機還給”
她沒說完,他就扔了過來。
態度相當惡劣,幾乎是砸她身上。
夏藤拿回自己的手機,先迅速調了靜音。
祁正指頭挑開自己衣領看了兩眼,她咬的是他鎖骨上麵的位置,細細兩排牙印。
“敢咬我了。”他指腹抹過去,“不怕我還給你”
夏藤一聽,剛才的火還未平熄,又燒起來一股,她抬手拉開校服拉鏈,脖子揚給他看。
“行啊,看看還能不能挑一塊好皮。”
她的脖子上全是掐痕,兩天過去,顏色淡了一些,微微泛紫,痕跡變得星星點點。
她拿書給他臉上留的那一道已經很淡了,他留下的卻還是觸目驚心。
祁正看了好一會兒,安靜下來,什麼也沒說。
夏藤也不要他什麼反應,他說了對不起,她收到了,就行了。
她重新把拉鏈拉上去,遮住脖子。
祁正眼前突然閃過那天,她非要找他談談,他不想聽,她就一路追著他,給他七七八八分析了一大堆,還因為潑酒的事給他道了歉,雖然態度不怎麼樣。
他是怎麼回應的。
他從頭頂澆了她一身水,然後告訴她,這才叫扯平。
時間拉到今天。
夏藤說,隻要他道歉,她就原諒。
直到看見她脖子上的傷,他突然意識過來,這事兒還沒完,不能完。
v888的包廂門再一次被撞開,祁正拽著夏藤的胳膊進來,臉寒的結了霜,大家夥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咣”的一聲,祁正拎起桌上一個空酒瓶,直接對著茶幾敲碎了。
他撿起一塊碎片塞夏藤手裡,抓著她的手腕往自個兒脖子湊,“劃完,我們扯平。”
“阿正”秦凡第一個反應過來,從沙發上跳起來往這邊衝。
夏藤在驚嚇中,“你發什麼神經不要命嗎”
“沒讓你往死了劃。”祁正說,“你脖子那傷是我的錯。一句道歉就原諒,輕了。”
“我說了我原諒你就是原諒。”夏藤手心全是汗,“那是你的扯平方式,不是我的。”
“我不想欠你。”
“你沒欠我。”
她還想說什麼,他不聽,“彆一臉要死的,讓你劃我不是劃你自己。”
祁正力氣太大,夏藤抵不過,眼看玻璃片的尖角已經把他的皮膚戳進去一個窩,夏藤咬緊牙,拇指按住玻璃片,借著汗把碎片一點一點推回自己的手心。
她能感覺到手心被劃爛了,動作仍然沒停。
她怕真的劃傷他。
“我操,阿正你先鬆開,夏藤手流血了”
秦凡大喊一聲,祁正立馬鬆了手,夏藤迅速把玻璃片扔了出去。
祁正奪過她的手,扳開,血順著她的手掌紋路細細流了一條。
口其實不深,換個皮脂厚一點兒的可能都劃不破,但她皮膚薄,平時稍微磕碰一下就會有痕跡,這也是為什麼祁正一下手,她身上就留印。
疼,是有一點兒的。她鬆下一口氣,好在有驚無險。
但在同一時刻,她能感覺到,祁正正在被什麼情緒,一點一點淹沒。
女廁的洗手台邊,簡單處理過後,吳恬用紙巾和皮筋給她包紮了一下,避免傷口碰到灰塵。
折騰了一晚上,夏藤的頭發亂了,幾根飄下來,臉白撲撲的。
吳恬看她兩眼,不禁感歎“你和阿正真是恩恩怨怨啊。”
夏藤看著包紮好的手,說了聲謝謝。
“沒事,我男朋友經常受傷,我都處理習慣了,你這兩天先彆沾水,過兩天應該就好了。”
“嗯。”
“今天的事兒,你彆怪阿正哦,他做事有時候是有些極端”
“我沒怪他。”夏藤說。
祁正做事單刀直入,一是一二是二,怎麼來的怎麼還。他太分明了,為人處世裡滿是棱角,沒有一處被磨平過。
他覺得是他讓她傷成那樣,他就用同樣的方式讓她還回去,在他的世界裡,這樣才算平等。
這人真是不會轉一點兒彎。
夏藤和吳恬出去,秦凡和黃毛在門口等著,見她出來,秦凡上前問“手沒事兒吧用不用去醫院”
“沒事,就一個淺口。”夏藤搖頭,這種傷去醫院太誇張了。
“那就行,阿正。”秦凡衝那邊蹲在地上的人喊,“夏藤沒事。”
從她出來,他就一直蹲在那邊,頭埋在兩臂間,溢出的情緒很低很低。
秦凡喊他一嗓子,他抬頭了,背抵著牆站起來,然後走到她麵前。
夏藤難得主動說了一次話“你們不用這麼緊張,真的隻是一個很淺的傷口。”
她自己都沒擔心,他們全都當回事的樣子反而讓她七上八下。
祁正沒說彆的,“我讓秦凡送你回去。”
他看秦凡一眼,秦凡點頭。
然後他好像放心了,籠在身上的情緒卻更重,轉身朝走廊另一邊走。
夏藤猶豫再三,終究沒開口。
ktv門外,秦凡站路邊給她攔車。
晚風吹的猛,夏藤裹緊身上的衣服,跟秦凡說“打到車你就進去吧,我覺得他不太對勁。”
“他一般這樣的時候我們都不管用。”
秦凡跟他熟,他了解些情況,換成黃毛他們可能隻會單純地以為祁正就是心情不好。
夏藤問“哪樣”
“這個叫什麼,我專門查過。”秦凡就穿了一件,冷得吸了吸鼻子,“噢,自我厭棄。他有時候跟他爸吵完架會這樣,或者有人提以前那些事。”
冷風中,夏藤想起來他爸大鬨學校之後,祁正的那段頹廢日子。
他那個時候的狀態,好像就是把自己完全放棄了。
一輛空車向他們駛來,夏藤說“你回去看著點他。”
秦凡招了招手,“嗯,我知道。”
出租車在他們麵前停下,秦凡替她打開門,“路上注意安全,有什麼事兒就把我們的電話從黑名單拉出來。”
“”這一晚上,夏藤終於淡淡笑了一下,“嗯。”
“夏藤。”秦凡手拉著車門,表情認真了些“不管怎麼樣,今天的事兒謝謝你。阿正這人,有些想法和行為,是挺他媽讓人提心吊膽的。”
這是今晚第二個替他說話的人。吳恬是,秦凡也是,她發現祁正在他們心中的分量不是虛高,是真的高占一方。
夏藤點頭,“我知道。”
秦凡看她表情,她似乎確實沒生氣,輕鬆了些,把車門給她關上,“拜拜。”
夏藤揮了下手。
她好像可以有一點點理解,為什麼他的朋友們明明怕他,又如此護著他了。
祁正強大,狂妄,冷硬,也可憐,敏感,易碎。褪去那層外殼,他像一個渾身傷痕的少年,從未長大過,永遠被拋棄在黑暗而遙遠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