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想都沒想,“他又不是你,我溝通個屁。”
夏藤一愣。
祁正眼睛往下一瞥,“手怎麼了”
她回過神,低頭看,可能是冷風一直在吹,指關節紅了一片,比剛才看著麵積更大。
她不甚在意,“前麵擰拖把弄得,水有點涼。”
這裡的女生沒有嬌生慣養的,大多會乾家務活,手上的皮膚遠沒有她的細,他沒見過洗個拖把手能紅成這樣的。
“服了。”
祁正嘴上嫌棄,奪過她手裡的拖把,過去呼啦幾下,把地上的豆漿拖了,然後一路拎進水房。
夏藤“誒”了一聲跟著進去,“你乾嘛”
他扶著拖把杆在水池裡一頓戳戳倒倒,剛才沾上的豆漿和水一塊往下淌,混成白汁兒。
祁正說“這麼惡心,你願意洗”
夏藤往裡看了一眼,沒說話。
她不願意。
洗到拖把流出來的水都是正常顏色,祁正關了水龍頭,人跳上水池台。
他把拖把杆扔給夏藤,“跟我往反方向擰。”
夏藤似懂非懂地抓住木杆。
祁正把底下那些棉繩旋成厚厚一股,麻花似的,他往左邊擰,夏藤趕緊往右邊使勁兒。第一回合勉強撐住了,到第二次,夏藤開始東倒西歪,磕磕絆絆擰到第三回,祁正剛用了點力,拖把杆直接從她手裡飛出去了。
夏藤抵不過他。
祁正火大,“你他媽身上到底有沒有點勁兒胳膊棉花做的嗎”
夏藤委屈地站在一邊,她那點勁兒能跟他比嗎
祁正讓她站遠點,自己架著拖把杆擰,然後拿出來,轉著圈甩了一通,乾了。
他扔給她。
夏藤接過洗乾淨的拖把,發現自己總是被他氣,又總得跟他說謝謝。
祁正洗完手,要出水房,她還立在那兒,手上的水衝她一彈,呲她一臉。
“還不走”
夏藤跟上去。
她一邊走一邊把樓道走廊多出來的幾個腳印拖掉,早晨這會兒來來去去的人多,剛拖掉一個又添一個。
夏藤盯著地麵發愁。
“你這樣拖到明年也拖不完。”祁正靠著門框,“水乾了就沒印子了,沒拖過地”
她還真沒有拖過教學樓的地。以前的班級給她分配的任務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擦擦黑板,擦擦講台是極限。
兩人在門口站著,田波夾著課本走過來,“乾嘛呢怎麼不進班”
“田老師好。”
“田哥。”
兩人同時出聲,稱呼和語調卻截然不同。
田波先關心了下祁正,“感冒好了”
他直起身子,“嗯。”
“好了就行,天涼了多穿點,可彆仗著年輕不注意保暖,老了落一身病。”
祁正笑了下。
田波轉向夏藤,招招手,“行了行了,地都拖反光了,趕快進教室吧。”
夏藤點頭,把拖把放回門後,和祁正一前一後往座位上走。
早課上,田波先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跨年晚會,“聽說我們班有女生報名了啊,趙意晗負責是不是好好準備,到時候我跟大家一塊兒去給你們加油”
田波向來該誇得誇,不差彆對待,大家掌聲四起,趙意晗坐在位置上笑成一朵花。
夏藤腦海中立馬浮現起那首驚心動魄的社會搖,她眼睛挪向江挽月,江挽月也在同一時刻回頭,她們對視一眼,彼此了然。
江澄陽探過半截身子,“聽我妹說你也跳你們跳什麼啊”
夏藤張了張嘴,道“暫時保密。”
“哇,你不說,江挽月也不說,你倆商量好的吧”
秦凡踢他凳子,“提前說了有什麼意思能不能按捺住你的好奇心”
“行行我不問,反正我都要去看的。”
夏藤彎起嘴角,剛想笑,馬尾被人挑起一縷,一點一點往下拽。
她不敢笑了。
第二件事,關於未來。
田波給每人發了一張心形的彩紙,“可以寫寫想去的地方,想考的學校,想要的東西,這不馬上新年了嗎就當許個願。寫完了交上來,我替你們保管,高考結束還給你們,看看實現了幾個。”
夏藤發了一會兒懵,看向窗外。
灰禿禿的,不知不覺,這一年竟接近尾聲了。
上半年的風暴,仿佛離她遠去,又仿佛隻是暫且平息,在某一個她無所防備的刻,掀起更多驚濤駭浪。
夏藤在紙上寫下“平靜”,想了想,又劃去,重新寫上兩個字,“真相”。
對於真相,她其實早已不抱希望。
這或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祁正轉著筆,不知道寫什麼。右邊的秦凡裝模作樣,就那麼大點紙硬是寫出了三頁的氣勢。
要說田波總喜歡搞這種無聊的活動,秦凡就是總喜歡配合這種無聊活動的人,以至於給了田波某種錯覺,讓他覺得這活動一點不無聊,時不時來一出。
祁正不喜歡許願。
甚至討厭。
他期盼的事,從來都是反著來,沒有一件如願過。
想去的地方
沒有。
想考的學校
不想考。
想要的東西
他抬眼,看見前座的夏藤,她似乎在對著自己寫的東西發呆。這女的總這樣,喜歡瞎想。
至於她寫了什麼,他不想知道。
夏藤背後“啪”一聲,挨了一掌,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
力度不大,但足夠中斷她的思緒。
大家都在低頭認真寫,隻有祁正在搗亂。
她沒回頭,胳膊伸到後麵,把那張貼在自己後背的東西扯下來。
祁正貼的。
他的彩色心形紙上貼了一截透明膠帶,寫了三個字。
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