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悄然而至,轉眼就過了半。昭縣還未落雪,風卻是刺骨的凜冽。
晝短夜長,天黑時間變早了,這天放學,外邊已經黑透了天。
有人套上了羽絨服,夏藤不喜歡那種厚重的衣服,在校服外加了一層淺駝色的羊絨外套。能禦寒就行。
快到校門,門口路燈大亮,在冷空氣裡孤零零地立著。
路燈下,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年聚在一起,眼睛時不時掃過從學校出來的身影,似在等人。
說實話,有祁正在前,夏藤如今對這種“地痞流氓”式人物有了一定免疫力,拋開彆的不說,單指他們年級那群人,好些個都是表象流裡流氣,一張嘴一做事兒,高中生的幼稚和不成熟就暴露出來了。
到底是還上著學,沒從井底跳出來,也沒經過社會的荼毒,年少無知,氣焰囂張,不懂得天高地厚。
祁正是例外,遭遇特殊,性格有缺陷,他橫行霸道慣了,又長著一張不好惹的臉,身上過於缺少年輕人的氣息。但相處之後,他是不是個壞心的人,不難辨認。
他們,和一些真正的社會渣滓,有著本質區彆。
那種人活在烏煙瘴氣的地方,大多沒有文化,沒有正常的榮辱與三觀,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以低俗的趣味為樂,放大且沉迷各種**,不加掩飾,肮臟而頹靡。
他們時常不懷好意,也不計後果。講難聽點,被他們纏上,就像踩到了屎,難以抹除,還會沾一身腥。
夏藤知道在學校之外,祁正也有一幫那樣的“朋友”,他名聲在外,容易與人結識,也容易與人結仇。
校門口那一幫,顯然不是祁正的“朋友”,他們甚至以前沒有出現在這裡過,路過的學生都不由自主打量他們。
有個人嘴裡煙一呼,拽的二五八萬,凶巴巴嚷一句“看你媽看。”
學生馬上低下頭走開。
直到一抹身影奔向他們,夏藤掃了一眼,是趙意晗。
趙意晗這段時間在班上,乃至於在年級裡,都不由自主透漏出一股狂妄自大之氣,忘了是誰說過,她談了一個“厲害”的男朋友。
想必眼前那群人,就是她這段時間挺直腰杆的資本。
夏藤背著書包走過,路過他們的時候,她似乎看到趙意晗指了她這個方向一下。
希望是錯覺。
她加快步伐,沒走兩步,有人出聲叫住她。
不用回頭,那人和自己兩個朋友一同走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看清臉後,夏藤的雞皮疙瘩在同一瞬間起滿身。
是他。
那個小巷子裡的瘦猴。
“你認識她”
趙意晗挽著自己的男朋友走過來,夏藤僵硬地扭了一下脖子,看到了她挽住胳膊的那個人。
他有一雙陰森暗沉的眼睛,呈三角形,目射凶光,深深鉗在眼窩之中。眉低而亂,顴骨凸出,嘴唇薄。
她記得他。
他們叫他“彬哥”。
她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是在祁正臉上掛傷來學校的那天。他似乎是為兄弟扛事,和他們有些恩怨,結局是祁正占上風。
第二次,是在那個雨夜,他眼睜睜看著祁正揍趴了瘦猴,他沒有阻止,沒有發怒,還放走了她。
第三次,是今天。
不論之前他和祁正有什麼過節,就夏藤知道的兩次,都是他輸。
事不過三,這些人隻講這些道理。他們沒有找過祁正,或是忌於他這個人,或是時機不對,於暗處伺機。
放學她走的時候,祁正還沒走,他和年級那群人每天放學都“活動”一堆,要麼走得特彆早,要麼回家時校園已是空蕩蕩。
陳彬認出了她是誰,看她外套裡邊的校服,又看一眼她身後。
“你在這個學校”
夏藤抿了抿唇,這暴露的一乾二淨,她怎麼回答。趙意晗明顯看得出她的緊張和恐懼,卻是“熱心”得很,“她還和我一個班呢。”
夏藤眼睛劃過她。
趙意晗捕捉到,下巴一抬,“你剛剛瞪我”
陳彬側過臉,讓趙意晗閉嘴,彆吵吵。
他轉頭問她“你叫什麼”
夏藤不願意張嘴。
她不說,他自有辦法,她的校牌彆在裡麵的校服胸前,露出一個角。陳彬伸手,撥開她的羊絨外套,挑起她校牌的一端。
“夏”
還沒看清後麵的字,一道比刺骨的風還冷上三分的聲音插進來
“陳彬,我數三秒,把你的手拿開。”
祁正的警告,一般不會輕易發出。大家知道他哪些點不能碰,都會有意避開。
用得著他親自張嘴說,這人就已經惹到他了。
夏藤閉了閉眼,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是校門口,他們再膽大包天,也不會對她怎麼樣,但祁正如果發了火,可不會顧及這裡是哪裡。
陳彬手一鬆,校牌是鬆了,夏藤整個人卻被毫無防備地拉到一旁。祁正看著陳彬抓在夏藤胳膊上的手,太陽穴猛跳,“再碰一下,我給你剁了。”
“這麼緊張你上次可不是這個態度。”陳彬來了興趣,“阿正,你也有喜歡的姑娘了。”
祁正懶得跟他說,眼睛直直盯向夏藤,冒著寒光。“你給我過來。”
她也想過去啊
夏藤走了兩步,又被陳彬拽了回去,這一下,顯然是激怒了祁正,他什麼也沒說,提起拳頭就揮過去,秦凡眼疾手快拉住他,“阿正,彆”
祁正才犯過事兒,他不能再闖禍。
陳彬不躲不閃,與曾經處於被動地位的模樣完全不同。
“祁正,後麵就是你的學校,你在這打我,我走兩步就能告你。”
他笑容諷刺,“既然進了學校,就做個乖乖仔,老師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彆像以前那樣逢人就咬。現在我和你,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