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她是“又當又立第一人”,小小年紀,堪稱典範。
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不把她徹底搞垮,萬一電影方看中她現在的話題度,選擇她作為王導的電影女主角,那麼之後洗白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她需要背負全民罵名,才能永世不得翻身。
於是,一條純粹“為黑而黑”的惡意視頻出現了。
那是一條換了臉的色.情視頻。
光線昏暗,角度模糊,看不出絲毫剪輯痕跡。
一經發布,各路人馬瘋狂轉發。轟轟烈烈鬨了幾天的事情,完全不需要預熱,發布即是頭條。
晚些時候,視頻被屏蔽,還有人不斷地往上發,點進相關話題,求視頻的,辱罵的,各種低俗的汙言穢語,觸目驚心。
工作室回應,貼出技術分析證據,證明視頻是惡意p的,並發布針對剪輯,發布,傳播視頻者的律師函。可惜,大局已定,又有前兩天的實錘在,不僅沒有挽回什麼,反而引起一片嘲笑聲。
“好不容易逮住個假的,趕緊裝模作樣警告一下”,
“有本事直接去告啊,現在真是動不動就發個律師函”,
“律師函=沒用”,
“假的你也洗不白,那天晚上在賓館不也乾的這個事?”
“清者自清,大家不用說了”
……
效果達到了,人們隻挑自己想看的,領會自己想領會的,至於事實是什麼,真相是什麼,那不重要。
那晚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肯出來替她說話,況且說了就是得罪資本,下場會如何,已經在夏藤身上上演了。
穆含廷先發製人,許是得到了某種保障,擁有十足的底氣,在出席活動接受的采訪中被問到“聽說你和夏藤共同參加了同一個飯局,對於此次事件有什麼看法”,穆含廷意味不明地笑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吧,我隻想拍出好的作品,其他的沒想那麼多啦。”
采訪片段買了通稿,與夏藤的狼狽形象形成鮮明對比。圈內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穆含廷預備踩著夏藤上位,但群眾吃這套啊,給予她一片讚美,說同樣是新人,這才配得上“演員”二字。
大家罵走一位“賣身求榮”的,肯定一位“遵守本分”的,再次升華了自己心中的道德之感,為鍵盤添上正義屬性。
而這次,夏藤的名字又一次進入眾人視線,與名導影後的兒子扯上關係,似乎還是段說不清道不明的三角關係,新賬舊賬一塊兒翻,她不出聲那麼久,原來根本沒消停。
“狗改不了吃屎。”
“又攀了個新的?”
“許潮生哎!不要禍害人家好不好!”
又是一場盛大的狂歡。
……
曾幾何時,網絡世界成了這樣。
斷章取義,掐頭去尾,黑白顛倒,憑空猜想。
同行嫉妒,對家陷害,資本下場。
爆紅的優秀作品必然會有人攻擊說是營銷出來的,性格獨特的人很快會被貼上“立人設”的標簽,隻有合群,守著規矩,圓滑,表現出來的每一麵都精心設計過,討好大眾,迎合市場,才會被放過。
於是,不會再有百花齊放相互鬥豔的盛況,人人戰戰兢兢客客氣氣,虛假刻意又疏離,“特點”是什麼,“獨立想法”又是什麼,早已消失了。
而整個互聯網,聽風就是雨,一有瓜吃,人們蜂擁而至。喂什麼吃什麼,說什麼信什麼。
輿論倒向哪,人們跟到哪,輿論指向誰,人們就打誰。
今天是這樣的言論,明天就能變成那樣的言論,而無需實名製,則是一件厚厚的保護殼,躲在暗處肆意妄為,屏幕一關,你管我是誰。
人們喜歡圍在一起拿放大鏡挑刺去嘲笑一個人,以尋求無聊的樂趣而不被大部隊拋棄,人們喜歡反複提及過去的罪狀,當有人生氣時又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不過是“玩梗”,“我們沒有惡意”,再當很多人選擇走法律途徑回擊謠言時,又會遭受不同程度的嘲笑。
在如今的世道,合法維權也能變成一件令人嗤笑的事兒。
笑得出的人,不過是沒落到自個兒頭上罷了。
人們麵對很多事情都有莫名的惡意,一切優秀的,出名的,出現在大眾視野的,刺激到某些群體嫉妒心的,自己擁有不了的。哪怕它再好再優秀,總能給你雞蛋裡挑出骨頭來,並不遺餘力地抹黑它,毀滅它。
人們可以在網絡上氣勢洶洶地打出一行“你去死”,卻在現實中一聲不吭,可以抨擊斥責各種現象,卻在遇到該發聲的事兒時冷眼旁觀,可以隨意挖苦,辱罵一個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不允許彆人反擊自己。
於是,逼退越來越多曾經喜愛分享生活的人,明星的微博布滿廣告和宣傳,說真話會被罵,隻好用漂亮的假話去偽造一個和平的現狀。
如今,是營銷號和水軍的天下,帶領著一群不會獨立思考的網友們,每天被衝擊,每天在更換三觀。
有人發現不對麼,或許有。
可惜環境太吵了,每個人都在大聲說話,各抒己見,吵吵鬨鬨。沒有人願意聽彆人在講什麼,也沒有人肯閉嘴。
……
祁正在第四天晚上接到一通電話,他記得她,那個吊兒郎當的女生,丁遙。
她告訴他夏藤現在的位置,讓他幫忙去看看,他們怕她想不開。
“幫幫她吧,我們走不開,算欠你一個人情。”經過這幾天,丁遙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抽空打了這個電話,她說:
“我怕她這次挺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