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蘩比夏藤早醒,安全起見,夏文馳托了朋友來先將沈蘩接走了。
老人家在昭縣生活了一輩子,女兒在城中有出息,想她接過去享福都沒成功,末了,竟叫一群瘋子給逼走,好好的名聲也保不全。也不知該笑話誰。
夏藤自醒來,話就變得極少,陳非晚當她受得刺激太大,不敢多說什麼。這期間,許潮生和丁遙相繼發了微博辟謠,把夏藤從這件事中撇了出去。估計是二人商量過了,想為夏藤正名,但效果適得其反。網友麼,總是隻看到自己想看的,依附於自己的判斷,並且深信不疑。對明星們的友誼指指點點,仿佛他們身在其中。
夏藤有些麻木了。
或許,人都是這樣的,沒有被傷害的餘地了,也就無所謂還要承受多少了。
陳非晚要訂機票,問夏藤還有什麼東西落著沒,西梁的行李已經寄回去了。
夏藤眼睛動了動。
還有什麼東西落著嗎?
她看向陳非晚,輕輕說:“我想回一趟學校。”
“哪個學校?”隨即反應過來,“還去那乾什麼?退學手續我都辦好了。”
“學校這兩天是不是受影響了?”
“我和你們學校聯係過了,這兩天附近有警車巡邏,沒有狗仔騷擾,你不用操心。”
“就一天,行嗎?”
夏藤手緊緊捏成拳,麵色平靜,聲音卻輕輕顫著。
“我再也不回來了。就一天。”
她想把能帶走的,都裝進腦海裡帶走。
陳非晚本不能答應,看她半晌,轉過身去,深呼吸,壓住心頭的酸澀。
“我去和你們老師溝通一下吧。”
*
新的一天,恰逢一周伊始,臨近寒假,學校氛圍更輕鬆了,學生們都數著天兒過日子。
寒冬終要過去,春天應該不會遠了。
祁正一進班,目光就定住了,空到快要落灰的前座,此時坐著一個人。
那位置空了大半個月,祁正碰都不讓人碰,自己卻天天踩著人座位下的凳腿兒。
他以為,他不會再看到那個位置上有人了。
身後的秦凡沒看見,從後麵推祁正,“你堵在門口算怎麼回事兒啊?中邪了?”
再越過他往裡一擠,看見那位置上的人,不免“我操”了一聲。
這一刻,像做夢。
祁正還覺得自己他媽沒睡醒。
田波在他們倆身後進班,他與陳非晚通過電話,也爭得了學校的同意,進班後,便把班門關起來,衝夏藤點點頭。
夏藤理好校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講台,她環視教室一圈,教室不大,課桌與課桌很擠,所以小打小鬨總是不斷,牆壁上貼著不知誰畫的卡通版田波,後黑板報的內容是才換上不久的迎新年,畫的紅紅火火,江挽月寫著一手漂亮的粉筆字。
至於學生……
後兩排的桌子依然歪七扭八,學生的坐姿五花八門,隻不過,趙意晗沒自顧自照鏡子了,秦凡沒靠著牆斜眼打量她,祁正來上課了,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還有永遠像一顆小太陽的江澄陽,皖皖一輪清月的江挽月……
窗外的光恰好灑進來,夏藤側頭看了看,教室門上方,一立名牌,她來時那天看見過的,上麵印著四個字:高三六班。
什麼是開始,什麼是結束,都不重要了。
有幸識得一群人,姑且有一段好的回憶,回想起來,那段日子如光一般明亮,她正值生命裡最美的年紀,就夠了。
她回頭,麵對全班,道:“大家好,我叫夏藤。”
“無論各位以流言蜚語認識我,還是以同班同學認識我,事到如今,我都為我此前給大家帶來的麻煩道歉。”
“我曾經所在的環境不比這裡……所以,也感謝大家以最真實的樣子待我,讓我知道,拋去外在的一切,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所幸,我遇到了各位。”
有不好的,便有好的,這麼一對比,不好的,根本不值一提。
“總之,不論如何,與大家相識一場,感謝你們留給我的回憶,應該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場夢吧。”
夏藤深深鞠了一躬。
劉海垂下來,拉鏈在空中顫著。
直到,第一道熱烈的掌聲響起來,江澄陽兩手高舉著給她鼓掌,然後,第二道,第三道,越來越多,最後,全班都響起掌聲,都是送給她的。
田波抹抹眼睛,也鼓起了掌。
那是夏藤收獲過,最讓她心底湧動的掌聲。
*
回到座位,剛一坐下,她就感覺到馬尾被人拽了一把。
她抬著下巴向後跌過去,他覆在她耳側,“回來不告訴我?”
秦凡在旁邊忍不住嘖嘖,“不愧正哥天天來上課,總算給等到了,我看就差把夏藤這張桌子抱回去了。”
夏藤笑了一聲,祁正又扯她頭發,“讓你笑了?問你話,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這不是知道了嗎?”
“我跟彆人一起知道的,這叫知道?”
夏藤忍著笑,“有差彆嗎?”
“行。”
祁正臉一沉,把她往前一推,“坐遠點,彆礙我眼。”
夏藤就搬著凳子往前挪。
還沒挪動,凳腿兒被他勾住,狠狠往回一拉。
夏藤差點一個踉蹌,回頭看他,麵色無辜,“不是讓我坐遠點嗎?”
祁正:“我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聽話?”
秦凡在旁邊聽得雞皮疙瘩起一身,“大哥大姐,要上課了,彆這麼旁若無人,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