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好幾次,他都拒絕。
他知道自己去了上海就會忍不住找她,他說過不會再為她這種人不要臉。
不過現在,隨便了。
不要臉就不要臉,反正隻對她這樣,早點認清,少受點折磨。
“是我追你,你愛去哪兒去哪兒。”他說,“你爭點氣,彆到時候回來,還得我養你。”
他知道她是不服輸的人,她喜歡往高處走,他不會阻擋她追求她想要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是從零開始,過往的一切都為空,他不能讓自己站在她身邊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她那麼漂亮,他給她的東西,要配得上她。
飛機穿過雲層,飛向高空,陽光灑滿雲端之上,天空分層,夜與晝交替,美得像另一個世界。
夏藤的眼睛被照亮了。
認識的那年太早,分彆又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們似乎都忘了,他們還年輕,可以放下,可以開始,可以有無數種未來。
前半段獨自行走的黑暗已經過去了。
他們一定會在更高處相遇。
……
……
夏藤的工作室成立一周,便接到了大單。
快回來的日子裡,她和喬西商量著創立這家工作室,在她回國前一個星期,風風火火地開起來了。
客戶挺多,夏藤名聲在外,人脈算廣,丁遙和許潮生私底下幫著宣傳,很多人找他們拍片。
他們也有意挑選符合要求的客戶,想給工作室的服務群體定位,一切高標準。
沒想到僅一周,就接到了一家私企的郵件,給他們公司拍宣傳片。
對方來頭不小,開價高,指定掌鏡人,夏藤還沒回國,工作室先推薦了幾位過去,想商量一下,全被婉拒。
做的拍攝計劃發過去,也通通不行。和對方溝通,人家說不是他們挑刺兒,是他們老大說不行。
喬西網上搜了搜,這家公司挺牛逼,老板是個中年女人,照片上很漂亮,她琢磨著,隱隱覺得有點眼熟。
喬西做事經常粗中露細,再往下翻一點兒,就能看到熟人的名字,她不,關了網頁,說估計就是衝著夏藤來的,明星效應,就算是前明星效應,也是好用的。
於是拍攝暫擱,等夏藤回國,對方竟然也同意,說這樣是最好的。
一晃眼,夏藤回國。
回家連口水都沒喝完,喬西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快,非要今天讓你去。”
夏藤要摔杯子,“我他媽兩小時前剛落地,都沒合過眼。”
“我也納了悶,平常願意等,我當這甲方多好說話呢,今天就催上了,奪命催。”喬西開著車,“我快到了,你收拾好就下樓吧。”
*
坐到車上,夏藤還在氣頭上。
喬西給她扇風,“彆人回國不黑也胖一圈,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
她側頭看一眼,“哦,頭發留長了。”
“過兩天去剪。”夏藤靠著車沿,“怎麼就這麼急?”
“誰知道。”喬西問,“看過他們的要求了吧,指定要你拍,你不能給我們丟麵。”
夏藤從包裡翻出粉餅和唇釉,唇色加濃,再把鼻翼花掉的妝補了補,歎氣,“這就要遭受甲方的折磨了。”
目的地離得蠻遠,喬西跟著導航走,停車場在樓頂,停好車後,坐電梯去樓層。
裝修挺後現代風,他們被人接進接待室,對方說他們老大還沒到,讓她們先等等。
催成這樣,本人都沒到。
喬西暗自翻了個大白眼。
夏藤麵前推過來一紙合同,對方讓她看看,他們有意與夏藤這邊建立長期合作關係,條件不會差,隻是要求她的工作時間與他們高度配合。
喬西都要被他們這一係列人傻錢多的操作弄迷糊了,“你們不先合作,也不了解了解,直接就……這樣啊?”
對方還是那句話,提要求的不是他們,是他們老大,他們老大人比較奇怪。
喬西回憶了一下那張中年女人的照片,估計這個奇怪得是難搞的意思。
夏藤把合同一溜兒掃下來,她嚴重懷疑這根本就是他們老大隨手在電腦上打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強行安排和理不直氣也壯的要求。
除了給的錢多。
她笑了一聲,“這是賣身契吧?”
“這怎麼能是……”
話還沒說完,被一道男聲打斷。
“就是把你賣給我啊。”
夏藤回頭。
門口,站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
她見慣了他的少年模樣,他在那個縣城裡,混在街頭巷尾的模樣,她似乎不太能相信,他現在也可以站在這裡,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完全介入她的生活。
看樣子,他融入得很好。
他不差,他這樣的人,應該去更廣闊的地方。
他手裡拿著一株花,路過她身邊,彆進她頭發絲裡,然後挑起她的下巴,旁若無人地說:
“你本來就是我的,我現在還給你加錢,是我虧。”
他開口,那個壞勁兒從未過去,笑得肆意而張揚。
夏藤知道,她這一輩子,都會被這個人欺負。
但是她也知道,他愛慘了她。
就像她一樣。
他們不必像世上千千萬萬對悲情男女,需要訴明心意,需要儀式,需要一個名號,稱呼,身份。
當一段羈絆越過這些時,彼此存在於這個世界,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
世界好或不好,他們經曆過。
侮辱,冷眼,不信任,憎惡,巨大的惡意之下,熬過一段必須獨自行走的日子。
好在他們沒有放棄,在被世人拋棄的黑夜,他們痛苦,但也珍惜自己。
終於,雲開霧散。
遇見對方的那一天,像遇見一個完全相反的自己。他們封閉的世界被撞碎。
從此,光照了進來。
這是最好的時代嗎?
不是。
但我們仍然可以與之共舞,去抗衡,麵對,衝破,呐喊。
永遠不要停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