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黑下來時,小二帶著人將一桌子膳食送了過來,還有一壇子酒水外加一壺果酒。
一切妥當後,小二帶人說了吉祥話,得了褚厲的賞賜後,將門一關,不再打擾。
謝明澤望著四周擺放著的燭火將整個房間照得恍如白晝,桌子上又是一大桌的美食,有酒有菜,還有蠟燭,他又與褚厲坐在兩邊,借著燭光,怎麼看都像是……燭光晚餐。
這是兩人成婚後第一次在一起過年,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謝明澤一時有些感慨,端起一旁的杯盞:“王爺,這次我們趕不回京,隻能我們兩人單獨過年,我酒量不行,就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希望日後王爺新的一年如你心中所願,達成所想,一世安康。”這麼久的相處下來,謝明澤能感覺到褚厲是個好人,至少有情有義,是個君子。
他希望褚厲能活得更久一些,更順利一些,在奪龍椅的時候,能夠全身而退安然無恙。
如果那時候他還在褚厲身邊,他自然願意出一份力,如果他那時候在此之前已經完成原身的遺願能離開了,他……會給他留下不少保命的藥草。
褚厲望著謝明澤眼底的真誠,尤其是眼底一閃而過的堅定,他的心口一時像是被一隻手緊攥了一下,他能感覺到,謝明澤還並未真正動心,他明明想過很有耐心的,可真的親眼猜到看到感知到,心口還是悶悶,可這些都被他隱藏在真實的情感下,他也端起一杯酒水:“借夫人吉言。”願有朝一日,他心如他意,情意兩不移,百年長相守,死後共枕眠。
謝明澤睨著褚厲將杯中酒一口飲儘,隻是抬腕時最後看向他的目光太過溫柔繾綣,讓謝明澤一時心口有些熱,耳根也發燙,久久不能散去熱意,他又埋頭喝了一杯茶水。
褚厲垂著眼,又倒了一杯酒水:“其實我聽高興的,過去幾年我都是在軍營與將士們一起過的,他們能借著這個日子聊家人聊妻兒,而我卻不能。夫人應該聽過,我生母是前皇後,我一出世生母就難產而亡,皇帝對待太子很是照拂,可對我,卻是如棄敝屣。這幾年我在軍中立了功所以還算熱鬨,之前那些年在宮中,因為皇帝不待見我,其實我幾乎沒出現過元日前的宮宴上。而這次,卻是能與夫人一起度過,是我之幸。”褚厲難得話多了起來,他抬眼,借著燭火暈黃的光,瞳仁裡帶著說不清的情意,明明隻是訴說,聽在謝明澤耳邊卻更像是表明心意。
“而夫人……就是我的家人,與血緣無關,卻是我在世上有羈絆有關係牽扯,卻也不會背棄我,對我一心一意,真誠相對的人。”褚厲眼底說到這,帶了笑意,璀璨如光,看得謝明澤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腦海裡亂糟糟的。
可等那股陌生的感情漸漸散去,理智重新回籠,謝明澤垂下眼:“王爺,我……沒你想的這麼好。”他之所以救他是有目的的,他對他好一開始也隻是想找個靠山,甚至有朝一日,也許他也會離開。
褚厲又何嘗不知,一開始謝明澤就想條件擺在那裡,他忍不住輕笑:“我知道,可即使如此,夫人能做的已經很好,更何況,我還欠夫人一個要求,當初治腿之恩,救命之義,我都記得。”
謝明澤:“這是王爺欠神醫的,我這邊……自然是、是……”以前說起來很順溜兒的那些話,說什麼真心對他是因為情因為愛,可不止何時,這些明顯糊弄人的話,謝明澤發現自己麵對褚厲竟是說不出口。
而他也沒發現褚厲一開始說的就是欠他一個要求,而不是神醫。
褚厲也不願意逼他:“今晚是個好日子,不說這個了。”
謝明澤鬆口氣,端起杯盞又灌了一大杯茶水,大概為了緩解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謝明澤的視線落在一旁的果酒上,在喝與不喝之前糾結,最後咬咬牙,難得過年,他烈酒一杯倒,終不能果酒也……倒吧?
謝明澤倒了一杯果酒:“王爺說得對,今晚上是個好日子,難得日子這麼好,我還是喝一杯果酒,應應景。”
褚厲詫異,卻想想也沒阻止,左右他在這裡,不會讓謝明澤吃虧就是了。
謝明澤等與褚厲喝完,確定自己除了頭暈陶陶的之外並沒有倒,終於鬆口氣,隻是晚膳吃到一半的時候,謝明澤覺得自己已經更暈了,等何時吃完的已經沒印象。
等謝明澤再醒來時,發現四周很靜,不知是什麼時辰,他睜開眼,就對上褚厲的下頜,不知何時對方的大胡子已經沒了。
謝明澤則是躺在他的腿上,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
涼風一吹,他扭頭,看到兩人坐在窗欞口,窗欞敞開,外麵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因為他這次喝的是果酒,所以隻睡了一兩個時辰,此刻正是半夜。
而謝明澤同時也想起來,他最後意識消失前嘟囔著要看雪景。
謝明澤:“…………”他還真就依著自己這麼看?一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