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鵬一開始當然不同意帶她進無觴門,但經不住薑芷軟磨硬泡,最後隻好偷偷把她帶來這裡。
不過二人早有約定,不會出賣對方。
大門打開,果然露出了程子秋冷若冰霜的麵孔。
時隔三月再看見這張麵孔,薑芷一下鼻頭就酸了。
但她還是忍住了,大步上前,衝著程子秋咧開了個大大微笑,“我終於找到你了。”
程子秋有瞬間的驚愕和疑惑,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確認她沒有缺胳少腿後才麵色稍遜。
他問:“六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來找你啊。”薑芷說得理所應當。
程子秋眉間的刻痕更深了,“宋衡帶你來的?“
薑芷搖頭,拍掉自己身上和腦袋上的細沙,“不是,我自己來的。”
程子秋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找我做什麼?”
這句話可把薑芷問著了。
當日老宗主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她什麼都沒想,憑著一股腦‘我要去找他’的勁便偷偷跑來這裡。
她離開皇宮的時候誰都沒有說,隻留了一封信給昭後,另外一封信給宋衡。
可正當她站在程子秋麵前的時候,她忽然又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程子秋還在等著她的答案,又問:“是大昭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大昭很好,我父皇和母後也都很好。”薑芷左手攪著右手的手指,猶豫好半天,最後一閉眼,喊道,“是我想見你!我想你,就來找你了。”
周圍一切都變得安靜。
薑芷等了很久,越等越慌,最後實在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對上程子秋一張蒼白虛弱又充滿震驚疑惑的麵孔。
但程子秋實在太過聰明,隻需要片刻,他便已經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來。
“我外公找過你。”這並非一句疑問。
其實並不難猜。程子秋早就勒令無觴門所有人不準他的情況透露出去,尤其是大昭。
而無觴門裡敢違抗他命令,又能把消息這麼精準又迅速傳達給薑芷的,隻有一人。
無觴門前宗主,也就是他的外頭,白騁。
薑芷也的確十分老實地點點頭。
程子秋深吸了口氣,沒有過多情緒和反應,冷冷道:“六公主現在見到了,可以回去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全然不給薑芷再說一句的機會。
對方的冷漠完全出乎薑芷的意料。
來之前,她想過程子秋會怎麼對她,想過許多種可能。
可能會生氣,會難過,或是有一點點高興,可她沒想到,他什麼反應也沒有。
她在他眼裡幾乎成了個陌生人。
眼看麵前的門就要關上,薑芷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直接一個側身從即將關閉的門縫裡鑽了進來。
當然這還得多虧孫鵬衝門口兩位守門大哥使的眼色,讓他們動作稍稍慢了些許。
程子秋見薑芷自己闖進來,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雲淡風輕,喝道:“你這是乾什麼?”
“我想留下來。”薑芷仰頭毫不退縮地對上他的目光。
程子秋冷笑,“怎麼?說要忘記的人不是你嗎?現在又反悔了?“
說到這個,薑芷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對,我後悔了。我忘不掉,我也不想忘!”
程子秋笑容有瞬間的僵硬,彆開臉說了句“可我已經都忘了。”便大步深幽的通道裡走去。
薑芷追上前,“你忘了沒關係,我記得就好。”
程子秋惡狠狠地看向她,“你是可憐我嗎?知道我快死了,現在跑來施舍我?“
“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想。我隻是....隻是......”薑芷越慌亂越語無倫次,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麼樣。
她隻是想看見程子秋,陪在程子秋身邊,隻是這樣而已。
程子秋轉過頭,閉上眼不去看她,再睜眼時,眸子裡是薑芷陌生的狠。
“六公主彆自作多情了,一切不過隻是一樁買賣罷了。”程子秋從未對薑芷說過這麼殘忍的話。
“在鄯都救你,剿滅叛黨,出手救昭後,這一切不過都是算計。為的是打開無觴門能隨意進出大昭的通道,也打開謀財的通道。有了這條路,無觴門就可以把各國的東西運往大昭,從中牟利,甚至.....一點點侵入吞噬大昭。”
薑芷愣愣看著他,眼裡有濕意,“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六公主怎麼還沒有學會啊?”程子秋嘴角的弧度擴大,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蒼涼,“我不是告訴過你,這輩子彆再輕易相信旁人了嗎?哦對了,無觴門不養閒人,要想留下來也可以,我還缺個貼身女使。”
程子秋邪魅的笑聲在地宮回蕩,他頭也不回地走入那屬於他的黑暗裡,徒留薑芷一人待在原地。
夜晚,程子秋好像十分疲憊,他閉目浸泡在灌滿了湯藥的浴桶中,仿佛睡著了般。
房門被人輕手輕腳推開。
程子秋以為是下頭的小廝來給他送換洗的衣服,於是沒有睜開眼,隻道:“衣服放屏風上就行。”
可那人不但沒有走,反而還繞過了屏風,向他靠近。
程子秋睜開眼,如冰錐般的目光在對上來人的麵孔時瞬間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融化。
他瞪著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薑芷,怒吼:“你為何會在這裡?”
“不是說做女使就能留下來嗎?”薑芷拿走被程子秋脫下的臟衣服,捧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程子秋氣不打一處來,吼著讓孫鵬和青霧幾個都來他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