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他就沒能走出去,現在難道還能了?
潘迪捏著那份資料的手微微發抖,上麵是他夥同外人想吞並工廠的證據。
幾個月前,有個私營廠想跟廠裡談合作,想買下印刷廠下麵的那一塊地做房地產開發。
但因為隔壁就是造紙廠,造紙廠汙水散發的氣味一般為硫化氫、氨氣、乙硫醇等氣體,排汙經過處理了,但難免會有味道,這會直接影響到地產開發的項目,而造紙廠這種規模的廠子是不可能搬走的。
這個公司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聯係了當時辦公室的負責人潘迪,跟負責生產的副廠長張日方,給了兩人一筆不菲的資
金,讓他們在廠裡運作。
“張日方已經被抓走了,他把你供了出來,廠裡對你不薄,你卻為了幾萬塊錢出賣了整個廠子的利益,排產錯了幾百萬的貨物,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現在就祈禱小陳能夠把草紙賣出去吧。”楊廠長字字誅心:“畢竟給廠裡帶來的損失越小,你的罪也越輕。”
樓小喬在廠裡選的幾個人也都到位了。
一個叫張國華,一個叫曾靜,一個叫謝韜,三個都是年輕人。
大清早的,樓小喬就把人派出去了。
“我聽說他們三個現在都在外頭,你派他們出去了?”陳妮問道。
樓小喬上次打交道的那一對做批發的,就是唐老師的父母,後來她還去拜訪過對方一次,雖然說他們沒涉及到這個行業,但多少也有了解過一些,她從對方嘴裡打聽到H省殯葬產業的采購就是在新都,新都的有一條街都是做草紙的小作坊。
“我把他們派去查一查新都的紙錢都是從哪裡出去的了。”
陳妮一聽頓時頭都大了:“你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樓小喬點了點頭:“你沒有聽錯,草紙鑽、洞,就是紙錢,我昨天拿了一些去零售點問了,材料大差不差都是一樣的,咱們這種草紙的質量還更好一些,至於價格,成本價我清楚,咱們還能上浮百分之十五的價格賣出去。”
銷售價格跟她的提成息息相關,這也是之前就訂好了的。
這是為了防止樓小喬為了好賣貨,把貨用極低的價格賣出去,那對於廠子來說,消耗庫存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
可現在樓小喬跟她講,出貨價格能在成本價格上浮百分之十五,這以為著利潤甚至還高於草紙的價格。
陳妮簡直不敢相信:“樓小喬,我知道你的提成跟銷售金額相關,可是你也要考慮考慮我們,你應該知道我們有多需要這筆錢吧。”
樓小喬:“我自然知道啊,而且我還知道,今年因為查環保,一些小作坊都關掉了,所以紙錢的批發價格不比往年低,我剛剛看了一眼去年的批發價格,咱們不說漲價,至少要看齊去年的批發價格吧。”
陳妮隻覺得腦子裡麵被人鑿了一個洞一樣,不敢相信的拿過來樓小喬給的資料,以及她對市場的預估。
“機會隻有一次,陳部長。”樓小喬說:“一旦這些小作坊恢複元氣,咱們這種大廠根本競爭不過他們,隻有這個清明節的機會能把貨銷出去。”
還是以高於成本價格的售價銷出去。
陳妮的
心臟咚咚咚直跳她的目光不敢相信的看向樓小喬。
草紙——紙錢——草紙她紙錢怎麼沒想到呢。
這是什麼銷售奇才!
————
新都有個小作坊一條街往常這個時候都會很熱鬨但最近這段時間這條街的小作坊裡麵安安靜靜的。
外頭的人時不時敲了敲作坊門但裡麵一點回應都沒有。
“兄弟你不是跟姚老板很熟嗎打電話去他家裡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賴也給人一點回應啊大家都是從外地來的這個是鬨著玩嗎?”
“喂喂喂姚老板嗎我孫興啊能不能想想辦法
電話撥出去了但對方接了電話立馬表示上頭查的嚴他們也沒有辦法開工。
孫興的電話一打完圍在這裡的人就炸了鍋有個脾氣差的直接一腳踹在小作坊的大門上頭罵罵咧咧的有之抱頭難受的也有之有些人直接苦惱的蹲在地上重重的扔了煙屁股。
“大家想想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哪有什麼辦法咱們離新都是最近的現在就算是去外省去進貨能不能進到貨是一回事大老遠的運回去能不能賺到個運費都難說你們說說這算是怎麼一回事有這樣玩人的嗎?”
這幾個人都是生意人打扮乾的不是彆的正是殯葬產業的生意這個生意在當下來說算冷門。
清明節祭掃用的紙錢就是新都這個一條街小作坊做出來的。
這邊做的紅火價格也很低廉附近好幾個省的生意人基本都來這邊拉貨偏偏好死不死過完年新都查稅查環保一輪輪查下來這幫小老板現在跟驚弓之鳥一樣一聽到電話就嚇得要命廠裡更是好久沒開過張了。
他們不開門是有飯吃可這幾個是做批發的清明節哪裡能缺得了紙錢利潤之大一般人都沒辦法想象這個生意可以說是一開張吃半年那種下一次大規模的進貨就要等到七月份了。
大家這幾年都是在這邊進貨的誰家也沒個備選方案再說了一般做什麼產業的都是集中做哪一樣就比如說做食品添加劑的這幫人集中在一起印紙錢的也一樣他們進貨也方便稅務環保一查也方便一旦關門這一條街誰也免不了。
眼看著清明節就要來了大家的生意也即將泡湯這幫人湊在一起準備想
想辦法。
但這年頭,消息的傳遞也沒有幾十年後那麼四通八達,就算是你有錢想進貨,想問個貨源也不是那麼輕易能問到的,所以這幫人聊著聊著竟都聊到吃上頭去了,也沒人能夠想出個後招出來。
“散了吧散了吧啊,老子以後是打死不來新都了,都什麼玩意兒,不出貨不知道早點通知人啊,老子這半年的店鋪費用都得搭進裡頭去了。”一個光頭男抱怨道。
剩下的人也準備散了。
這個時候,有一個年輕人衝了過來,一湊上來就給大家夥叫住了:“各位哥哥慢點走,抽根煙抽根煙。”
年輕人掏出一包芙蓉王出來,給在場的老板們都發上,又拿出打火機出來,一個一個又給點上,就這樣幾個老板都抽上煙了才聊了起來,原來這個年輕人叫謝韜,是附近造紙廠的職工,他自稱在造紙廠有點關係,能“想想辦法”。
造紙廠是個什麼高大上的企業,至少沒人想過從裡麵拿到過貨,不過聽這個年輕人的暗示,竟然是他在裡頭有關係,能讓造紙廠儘快加工出來一批貨的意思。
這樣一說嘛,大家就都懂了,光頭男擠眉弄眼的勾上了謝韜的肩:“哥們,老實說,這種事情我也沒配合你們少乾,是有賺頭了,那價錢——”
謝韜這哥們長得吧,尖嘴猴腮的就不像是個正派人物,用以後的話來說就是長得挺抽象的,但偏偏就是這樣的長相,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覺得特彆有信服力。
單位是集體的,好處是個人的嘛,懂的都懂。
謝韜嘿嘿一笑:“不滿您說,彆看我是個大廠出來的,可我手裡有的也有限,像我們小職工也就撈點工資花花,不像您大老板,腰纏萬貫的,您要是信我,眼下這個局我給您想想辦法解決了,價錢的話也好說,就是這個——”
他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食指跟拇指滑了滑。
光頭秒懂:“這邊給我們的是這個價,你們這樣的大廠子能給出來不?”
這要是以往,那肯定給不出來。
但如今是什麼時候了,以這些小作坊的價格賣出去,其實對廠子還說還是有盈利的,而且價格還在廠裡的底價之上。
但謝韜出來之前,已經被樓小喬培訓過一輪了,她當時就跟這些銷售講,不管對方怎麼說,他隻能說儘量幫忙解決,要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出來,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廠裡有這麼大批量的庫存,價格上要儘量高那麼一點。
謝韜為難道:“這個價格嘛,確實是有點為難,這樣吧一斤你們給我加個兩毛錢,我也
要回去打點打點廠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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