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彆湊上前去,以往常無異的語氣開口問道“這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如果是平時,斷無此問,畢竟此時才是中午,不過若是下雨的話,選擇住店休息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城裡還好,若是出了城,官道上就有些泥濘難行了。
那人抬頭看了方彆一眼,看著這個蒙著黑布的清秀後生當小二,此人明顯目盲,但是卻在滿是桌椅板凳的大堂中行動如常,讓他頗有些在意,不過再看大堂中的其他食客,皆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又感覺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寧懷遠將鬥笠摘下放在桌子一角,他生的方麵大眼,看起來頗為英氣,身材也算高大,透過滴水的鬥笠,可以看到腰間配著一把鑲著紅寶石的長劍。
方彆已經看過了他的畫像,此時依然麵不改色。
“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的好菜?儘管上來。”寧懷遠說道,語氣平和,並不帶戾氣。
方彆轉身“這位客官,要糊塗麵條一碗。”
寧懷遠瞬間聽傻了“什麼麵條?”
方彆認真回答道“糊塗麵條。”
“我不是要拿手菜嗎?”寧懷遠驚了個呆。
“糊塗麵條就是我們這邊的拿手菜啊。”方彆認真介紹道“您彆看名字不雅,其實是用雜糧熬煮的白麵麵條,吃起來香濃可口,軟糯養胃,驅寒健體,本店是小本生意,就糊塗麵條賣的最快,我們後麵熬了整整一大鍋,您要就給您盛一碗。”
“不要什麼糊塗麵條!”寧懷遠再好脾氣也經不住方彆這樣一本正經的介紹“有熟牛肉沒有,先切兩盤,配兩碗黃酒,順便再給我來十個火燒,我吃完當乾糧上路。”
大周朝禁止宰殺耕牛,但是牛肉在各家客棧依然有售賣,不過一般都是些煮熟的老黃牛肉,肉質比較粗糲,價格也偏高。
“好的,牛肉上好的,給這位客官切兩盤。”方彆大聲唱道,同時自己也先去酒櫃給寧懷遠打了兩碗黃酒,黃酒是未經蒸餾的發酵酒,隻有簡單的過濾,所以酒液色澤發黃,其酒精含量不高,也是通常的村釀常釀造的酒種,價格不高,但是後勁頗大。
“您的酒,敢問客官您要到哪裡去?”方彆笑著說道,看似隨口而談,不動聲色。
“彆打聽那麼多,小心你的舌頭。”寧懷遠說著,自己端起酒碗,看著裡麵的酒漿,先湊近嗅了嗅酒氣,然後推給方彆“賞你的,你先喝一口。”
方彆看著那碗在碗中蕩漾的微黃酒漿,賠笑道“這酒是客人您點的,我怎麼好意思喝呢?”
寧懷遠不動聲色看著方彆,將腰間佩劍咣當一聲放在桌子上“我讓你喝。”
大周朝並不禁止民間攜帶兵刃,也因為習武之風昌盛,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點功夫傍身,畢竟退可延年益壽,儘可防身自衛,所以但凡有條件,都會學上那個招。
不過寧懷遠壓上桌子的這把長劍,造型古樸雅致,劍格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顯然不是凡物。
“客人不要那麼大火氣嗎。”方彆笑了笑“您要小的喝,如果不嫌棄小的臟,那麼小的就喝一口客官看。”
這樣說著,方彆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碗出來,放在桌子上,從兩碗黃酒中各自傾倒出來小半碗彙在一處,然後自己雙手捧碗一飲而儘。
寧懷遠就坐在椅子上看著方彆滿飲一碗,身子晃也不晃“你這小子酒量倒也不錯,你去看看牛肉好了沒有。”
這樣說著,他自己才端起一碗,喝了小半口,顯然在雨天趕了半天路,已經相當焦渴。
而方彆那邊,得了寧懷遠的恩準,自己則穿過大堂,一路走到廚房,廚房裡麵薛鈴正在切牛肉,看到方彆進來,抬頭問道“怎麼樣了?”
方彆此時已經收斂了臉上的奉承的表情,看著薛鈴切牛肉的手,不動聲色說道“切好給我,彆的不要多問,我給客人調一份蘸汁。”
說著的同時,方彆自己用手蘸了蘸水,在薛鈴切肉的案板上,快速寫下了兩個字,薛鈴輕輕瞄了一眼,看到那兩個字寫的是
“假的。”
薛鈴不由驚訝抬頭,看到方彆已經拿著蒜搗,在那裡哐當哐當搗著蒜汁。
表情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