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公公正坐在客廳品茶。
他穿著猩紅的三品禦用監的官府,表情矜持而沉靜。
茶杯裡拍的茶並不是郭府招待客人常用的信陽毛尖,而是西湖的龍井,淺綠的茶葉在嫩黃明亮的茶湯中翻騰,更是顯得賞心悅目。
瑞公公並沒有喝光茶杯裡的茶。
非但沒有喝光,甚至他喝了很久,還沒有喝到一半的量。
因為他在等人。
而正在這個時候,郭盛則快步走了進來,熱切到:“原來是瑞公公,瑞公公沒有提前通知郭某人,以至於讓郭某怠慢了公公,實在抱歉,實在抱歉。”
這樣說著,郭盛上前,從袖子中取出一塊青碧色的圓形玉佩,不動聲色地塞進瑞公公的右手中:“公公為聖上做事,殫精竭慮,真是辛苦了。”
“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不辛苦,辛苦的是聖上。”瑞公公也同樣不動聲色地回縮右手,將那塊玉佩放入袖中,雖然沒有眼看,但是這塊玉佩觸手冰涼,細膩如同羊脂,是上好的玉料,哪怕說瑞公公經在禦用監做事,見慣了皇家的極品貨色,但是這樣的品質,依然非常少見。
況且,皇上的是皇上的,自己的是自己的。
儘管如此,瑞公公開口的時候,依然顯得非常地冠冕堂皇。
“聖上心懷江山社稷,大周百姓,我們替他分憂解難乃是本分,也是一片忠心。”
“是是是。”郭盛連聲說道,然後坐在了瑞公公身邊:“這次的茶,瑞公公您可還滿意?”
“有心了。”瑞公公歎了口氣說道:“郭少東家竟然知道咱家是從杭州那邊過來的。”
“我還聽說瑞公公許多年都沒有回去了,前幾年江南那邊有著織造府的缺,但是最後卻陰差陽錯沒有放瑞公公過去。”郭盛熱絡地說道,對於這些大太監的資料,真的是一點一滴都要好好調查清楚,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宮裡人,誰都能夠瞧不起他們,但是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那位深居重宮中的萬壽帝君。
“所以特意吩咐給您準備了上好的明前龍井,不知是否有解思鄉之情?”
“實不相瞞,咱家進宮的時候,彆說是這樣的好茶,就連茶沫子都喝不到。”瑞公公笑著舉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後咂著舌頭細細品味:“老實說,什麼鄉音鄉味,本來就沒有的東西,也就無從體會了。”
“現在的咱家就是給聖上奔走的老奴,聊解聖上的憂心罷了。”
這樣說著,瑞公公放下茶杯看著郭盛:“我這趟過來的用意,你想必已經知道了?”
“郭某愚鈍。”郭盛搖頭說道:“不止瑞公公為何造訪寒舍。”
“你不愚鈍,你聰明著呢。”瑞公公笑了笑,看著郭盛道:“不過你裝糊塗,咱家不能陪你一起裝糊塗。”
“春前你就上了折子,說要秋天送皇上幾件東西,我們眼巴巴地瞅著,其中有幾件尤其金貴,我們也不敢給萬歲爺說。”
“道理呢,你也應該懂,那就是這些東西是上天賜給咱們的,可遇不可求,今年有了明年就沒了。”
“要是提早給萬歲爺說了,萬歲爺惦記上了,那麼到了秋天你送不上來,我們也沒有找地方補,萬歲爺要是怪罪下來,你當然要吃不了兜著走,我們這些也吃不消。”
瑞公公說的慢條斯理,聲音柔柔地帶點陰氣:“你看,如今已經過了六月,馬上就要立秋了,眼看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最近我又聽說,郭少東家這邊有點不太平。”
“你前兩天不是一直都在趙亨極趙大人那邊鬨,這兩天又聽說汴梁城這邊出了盜賊。”
“我就想要知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