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郭府。
池水碧波蕩漾,池邊,郭盛正手握一根青竹釣竿,坐在池邊垂釣。
釣線低垂,蕩起圈圈漣漪。
隻是並沒有魚上鉤。
而在郭盛身後,響起了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郭盛抬起一隻手。
身後的聲音立刻停止。
然後郭盛專心釣魚。
終於,大魚上鉤,釣線被繃地筆直,青竹釣竿被拉成一張滿月之弓,郭盛全神貫注地與這條大魚拉鋸,反複糾纏,最終猛然用力,隻見一條銀色的大鯉魚被釣出水麵,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郭盛收杆,然後解下魚嘴處的吊鉤,掂了掂這魚的重量,然後伸手重新將魚扔入池水中,浪花濺起,須臾不見。
有人釣魚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有人釣魚單純是為了消遣。
郭盛當然單純是後者,而等做完這一切,他回過頭來,表情瞬間凝滯。
“爺爺。”郭盛訥訥開口說道。
無論平日裡郭盛多麼意氣風發,但是麵對眼前這個老人,他還是囂張跋扈不起來。
畢竟,眼前這位才是郭家的真正掌舵人。
郭槐此時一身藏藍色的棉布馬褂,腳下也隻是一雙普通的布鞋,唯一比較顯眼的就是他的須發皆白,白如雪一般,能夠白到這個程度,說明他真的已經是很老了。
“沒事,我看你魚釣的不錯。”郭槐笑道:“釣魚,講究的就是一個心正意平。”
“隻有能釣好魚,才能夠做好事。”
這樣說著,郭槐看向麵前波光粼粼的池水:“給汪直的那些東西,你已經派人送出去了?”
“是的。”郭盛說道。
“人選可靠嗎?”郭槐繼續問道。
“絕對可靠。”郭盛說道。
“我聽說你前兩天把玉魄給借出去了?”郭槐漫不經心地問道:“是一個人嗎?”
“是的。”郭盛麵對這位老祖宗,是絲毫不敢有半句謊話。
或者說,在這位老祖宗真的老糊塗之前,是沒有人敢瞞他的。
“既然這樣的話。”郭槐幽幽歎息了一聲:“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
“是的。”郭盛點頭確認道。
“既然是好朋友,那麼你還讓他來趟這趟渾水?”郭槐反問說道。
“因為他是能夠保護好自己的人。”郭盛認真說道。
這樣說過之後,郭盛看著郭槐的臉:“爺爺,關於汪直,你究竟怎麼看?”
其實郭盛也是知道自己這邊究竟是送給了汪直什麼樣的貨物來完成交易。
不過這些貨物究竟代表著什麼,郭盛自己也不太清楚。
因為這批貨物是由郭槐親自選定並且命令自己的親信手下裝箱的,沒有假借任何外人之手。
“沒有怎麼看的問題。”郭槐依舊看著眼前的池水:“大海上隻有一個王者,目前這個王者的名字就是汪直。”
“如果我們想要追尋海那邊的風景,那麼汪直就是繞不開的一環。”
“今年對於汪直而言是一道大坎。”
“如果他能夠挺過這道坎,那麼他就依然是海盜王,任何在海麵上航行的船隻,都必須懸掛他的旗號。”
“但是如果汪直倒下了,那麼就會有無數的鬣狗來分食汪直留下的屍體,我們也毫不例外。”
“所以,凡事往前看就對了。”
“那麼汪直能夠挺過去嗎?”郭盛問道:“我沒有記錯的話,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汪直麵對過比今天更複雜更難纏的局麵。”
“但是最終他都化險為夷,並且逐漸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