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似信非信地拿起來那張白紙。
他並不疑心白紙有詐,畢竟商離沒有時間對這張白紙動手腳,更何況方才,商離剛剛拿起看過。
上麵寫著一些最新的情報,大多數店小二已經知道了,類似於郭聚峽前往應天府,方彆出現在白鷺書院,劉平夜行刺恩師白淺,白淺去世於白鷺書院這些。
當然,這都是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也算是蜂巢群發消息的範疇之內。
不過——店小二看向了白紙的最後一行。
那是一行用朱筆寫就的小字。
字體娟秀明晰。
“一路多有暗算,請千萬小心。”
店小二驟然一驚。
也就是說,當商離看完這張白紙的時候,就已經將警惕提高到了極點。
那麼他為什麼還會從容喝了這碗加了料的熱茶?
難道說理由就是他不太擅長拒絕彆人,並且天冷了想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騙鬼的吧?
若不擅長拒絕彆人的話,他的華山掌門是怎麼當上的?
難不成真的是長老大會上盛情難卻,他推辭不下所以當了華山掌門?
雖然說因為年代久遠,這個確實似乎沒有辦法考證了。
他不由後退了一步。
“怕什麼?”商離笑了笑,他依舊端坐在椅子上。“難道說你就對你們的夢羅這麼沒有自信?”
“你可是親眼看我喝下去的,我又不會變戲法給你看?”
即使商離是這樣說的,但是店小二依然沒有半點輕鬆。
夢羅當然是值得信賴的,但是偏偏眼前這個人,越是溫和信賴,就越讓人感覺心裡毛毛的。
自己可不是什麼能和對方聊聊知心話的角色。
“總之,我越來越不放心了,就請掌門人先死一死吧。”店小二這樣說著,徑直一掌向著商離拍了過去。
在他掌風麵前,商離連人帶著桌子向後平平滑行了一丈之遠,剛好避開了店小二這勢在必得的一掌。
店小二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商離。
這個時候商離應該連腳指頭都動不了了,怎麼還能夠如此靈活地動用內力?
他不由將目光鎖定了地下,隻見方才椅子所在的地上赫然有著一灘水漬。
“這是什麼?”店小二不敢相信地喃喃。
眼見穿幫了,商離隻能攤牌了。
不裝了。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店小二伸出了兩根手指,隻見兩根手指之間,慢慢冒出了汩汩水流。
雖然微弱,但是這絕對不能用流汗的來形容。
“真是不好意思。”商離看著店小二:“因為從來都不喜歡喝酒,所以說就學了這樣一個偏麵。”
“這一招酒都能夠逼出來,那麼逼夢羅之毒,也是手到擒來,但是肯定沒有人提醒過你這一點吧。”
商離淡淡道:“因為見識過這一招的人,除了我曾經那些酒友,差不多都死光了。”
店小二後退一步,然後拔腿就逃了起來。
商離靜靜拔劍,隨手一揮。
登樓。
自下而上的劍光如同登樓而起,盤旋直上,瞬間將逃跑的店小二自下而上地一分為二,順帶著將整個酒家的後半房屋一齊劈開。
雪花自屋頂而落。
而商離也看到了這個酒家後廚的情景。
是的,之前商離就問了,難不成這偌大的酒家,隻有這店小二一個人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至少說這偌大的酒家,除了商離之外,隻剩下了這個店小二一個活人。
在酒店的後廚,堆疊了七八具尚且溫熱的屍體。
這些屍體中有客人,有廚師,有店小二,也有賬房。
總之,因為商離一個人的行將到來,他們都已經死去。
所以這才是江湖,在看似豪情萬丈俠骨柔情,那層外衣被剝開之後,隻剩下**裸的弱肉強食和草菅人命,
“真是抱歉。”
商離看著那些屍體微微鞠躬:“這麼冷的天,恐怕很久都不會有人為你們收屍了。”
商離的話音未落,從這個已經被劈開的酒樓各個角落,同時竄出了幾道黑影。
他們並沒有向著商離攻來,而是不約而同地向著遠方逃去。
麵對這位全無損傷的天下第七,他們都知道自己絕無勝算。
隻有逃跑,才有一線生機。
商離搖了搖頭:“我手中還有劍呢。”
這樣說著,他向著逃跑的眾人信手點出數劍。
亂梅。
斑斑點點的劍氣精準地刺透了那些逃跑之人的胸膛,他們在雪中倒下,傷口中流出來的紅血染紅了白雪。
便如同斑斑點點錯落的梅花在雪中綻放。
而商離則終於一步一步走來,將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首一個個撿了起來,重新放回了酒家之中,潑上酒水油脂之後,隨後一把熊熊大火在這風雪之中燃起。
無論是好事壞事,商離下山,總歸代表著各種各樣的麻煩。
他不能因為這些麻煩就選擇不下這座山。
因為下與不下,山始終就在這裡。
在熊熊燃燒的酒家之外,黑煙隨著火焰衝天而起。
商離依舊一襲蓑衣,戴著鬥笠,繼續在雪中踏步,慢慢向前。
“下次,就不住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