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的樣子看起來和往常不一樣, 表情冷厲, 雙眼透著危險的紅光。
下一秒, 白瀨眼前有鮮血飛濺, 身體從骨頭深處產生恐懼危險的刺痛,大腦清楚的知道那些血是同伴的, 但卻無法對此做出反應。
會死!
這個認知在頭腦中清晰無比。但他無法讓自己逃跑,身體不聽使喚,仿佛靈魂離體一樣失去控製權,危險至極的氣息籠罩著他。
當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殺了。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羊甚至沒有一個人來得及作出反擊動作。
毫不在意身上沾染到的血跡, 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的晴子持刀走向還有呼吸的柚杏。
“和GSS約定的地點在哪裡?”
那雙紅色的雙眼仿佛在看令人嫌惡的臭蟲一樣看著她,柚杏的瞳孔劇烈抖動著, 恐懼在大腦中盤旋,她甚至無法去思考晴子為什麼會為了中原中也這麼生氣, 為了求生本能的回答了問題。
“噗!”
得到答案, 晴子毫不留情的在她胸口補了一刀。
“試圖傷害哥哥的人,不可原諒!”
紅色的眼眸是染了血的憤怒,提著還在滴落血液的刀,晴子離開了羊的基地。
GSS原本是警備公司, 由於資金鏈斷了而淪為非法組織。為了確保能一次解決問題的將中原中也殺死, 他們這次和羊合作選擇了全員出動。
畢竟成敗在此一舉,如果這次沒有成功,等中原中也轉身報複的時候, 他們就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他們已經到了約定地點,然而他們等到的不是白瀨等人,而是奪命的刀光。
他們立馬反擊開槍掃射。晴子身形快速的閃避開那些子彈,幾個呼吸間便閃現在各個位置,將GSS的人斬殺。
她自出現後沒說過一句話,GSS的人甚至不知道她突然攻擊過來的理由,隻能快速迎擊。
“你是誰?為什麼襲擊我們?”GSS的首領大聲質問:“難道的羊的人反悔了嗎?”
下一秒,他身前的兩名部下倒地,他的心臟被刀刃無情的刺穿,他甚至沒能看清自己是怎麼被攻擊到的。
“死吧。”晴子冰冷無情的話傳入他耳中,成為他生命最後聽到的聲音:“所有意圖傷害哥哥的人,全部該死。”
晴子拔·出刀,GSS首領的屍體後仰倒地,沉重的落地聲為這場殺戮畫上句號。
“齊——木——晴——子——————”中原中也暴怒的聲音遠遠傳來。
晴子眼中的紅光退散,恢複原本的澄澈藍色,驚喜的回頭回應:“中也尼!”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當看到中原中也明顯不對的表情後甚至露出了疑惑。不等她多想,中原中也的攻擊已經來到了眼前。
手中的小狐丸突然主動橫在她麵前。
“叮”的一聲脆響,毫無防備的晴子連同隻剩半截的刀刃被狠狠踢飛。
身體各處傳來疼痛感,最疼的是胸口處,五臟六腑錯位、骨頭斷裂的劇烈疼痛讓她不由咳出了一大口血。重重摔到地上時又不免嗆了一口,隨後被人快速抱起。
“治、君?”晴子抬眼看到了抱著自己的人,在失去意識前艱難吐字:“不要、回、偵探社······”
抱著失去了意識的晴子,太宰治第一次產生憤怒的情緒,他森森的盯著前方。
“中原中也,你在做什麼?”
“果然你們是一夥的。”
被一群黑西裝用槍口指著的中原中也同樣處於憤怒狀態。
他會在意有關荒霸吐的傳聞是因為他就是最初傳聞中的荒霸吐。八年前,荒霸吐的出現導致大量建築一瞬被毀,地麵出現盆地大的深坑,然後逐漸形成現在的擂缽街。
而他就是那個荒霸吐,當時的他處於能力失控狀態造成了那種情況。但他並沒有此前的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能力失控,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真正的人類。
然後,脫力陷入昏迷的他被白瀨他們撿了回去,白瀨他們收留了沒有記憶沒有來曆的他,是白瀨他們讓他有了容身之所。所以他願意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他們。
當聽說又有荒霸吐出現的傳聞後,他想通過查明傳聞的真相來弄清楚自己的來曆,但新的荒霸吐傳聞和港口黑手黨前首領複活的傳聞相關,所以即便港口黑手黨將抓走的同伴又放了回來,他也依舊決定和太宰治一起去查真相。
但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所謂的前首領複活隻是港口黑手黨中某個人的反叛計劃,對方擁有展開亞空間操控屍體的能力,想用前首領複活的事情造成港口黑手黨的混亂。這種事情和荒霸吐根本毫無關係。
不過他也不算毫無所獲,至少他還是知道了自己的來曆,因為那個反叛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和他的出現有著直接的關係。
他是某研究機構研究的異生物和異能的結合體,原本被封印著,那個人使用亞空間將他帶了出來,然後就是某種意外讓他能力暴·走,那個人也因為衝擊暫時失去了記憶。
這些事情是對方在臨死前告訴他的,基於對死者的尊重,他將人安葬了。可惜他隻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這點信息,其他更多的對方搜羅到的關於荒霸吐以及那個研究機構的情報被港口黑手黨的人拿走了。
他從墓地回來的時候還在想用什麼辦法可以從港口黑手黨的手中得到那些資料,他還想著和港口黑手黨交涉,但他回來之後看到了什麼?
基地中充斥著血腥味,白瀨他們睜著眼睛了無生息的倒在地上,身體上的傷是利刃造成的,不是子彈。
而他所認識的用刀的人隻有一個!
他驚慌的檢查,希望還有人活著,然而唯一一個還有一口氣的孩子看到他之後,隻說了一句“齊木晴子”就徹底斷了呼吸。
凶手,完全可以確定了。
他找到人之前一直想不明白齊木晴子為什麼要殺白瀨他們,現在他知道了。
齊木晴子本來就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所以她試圖挑撥他和白瀨他們的關係,還試圖阻止他報複港口黑手黨。
她接觸他是計謀,親近他是計謀,為了獲取他們的信任。然後在他們放鬆的時候,一舉將他們擊殺!
“不愧是港口黑手黨,真是費儘心機,不擇手段!潛伏這麼久才動手是不是該誇你們連小孩子都這麼深不可測?”
太宰治明白了中原中也的想法,他雙眸更暗沉了幾分:“你對她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哈?”中原中也感到好笑的嘲諷:“事實擺在麵前還談什麼信任?彆把我當蠢貨。”
“你為什麼會找到這裡姑且不談,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嗎?”太宰治反問:“或者說,你知道GSS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這種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中原中也以威嚇的姿勢一步步逼近太宰治:“我是為同伴報仇而追查到了這裡。”
森鷗外讓太宰治帶來的人沒有得到太宰治的命令,於是隻扶著槍口沒有對中原中也開槍。
“港口黑手黨收到了情報,羊和GSS聯手了,所以森先生讓我帶人過來,這裡是羊和GSS約定的會麵地點。”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完全不信的反駁:“羊和GSS聯手?這種事情我根本沒有聽說,羊也不需要和其他組織合作。而且我們之前才戰鬥過,GSS的人怎麼可能找羊合作?”
“不是GSS找羊合作,而是羊找GSS合作。”太宰治強調,又問:“不能理解嗎?你作為首領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因,那是因為羊已經背叛你了,他們舍棄了你這個王。”
“要說幾遍我不是王?我隻是比他們多一張好用的手牌而已!你說白瀨他們背叛我?”認為太宰治是在詆毀,中原中也簡直被氣笑了:“將人殺了之後還要繼續挑撥離間嗎?!”
像是發現到手的玩具是壞的一樣,太宰治失望的垂下了眼瞼:“無聊。”
眼看中原中也意圖發起攻擊,他抱著晴子站起來,冷漠的說:“要繼續在這裡停留嗎?”
中原中也有所感的停下腳步,盯著太宰治。
“我的人有一部分去了羊的基地,得到的命令是什麼都不要留下,當然包括屍體,你繼續在這裡消耗時間沒關係嗎?同伴的屍身不管了嗎?”
雙手猛的握拳,中原中也咬牙切齒的狠瞪著太宰治。
“下次絕對會殺了你們!”
為了保護白瀨他們的屍體,中原中也暫時收手往回趕,然而實際上太宰治根本沒有派人去羊的基地。
他抱著晴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港黑大樓,並徑直找到了森鷗外。
“救她!”
既然這個人之前能成為原首領的私人醫生,就代表他的醫術絕對不差。晴子不想以受傷狀態回到偵探社的想法他能理解,所以他要找不屬於偵探社的人來幫她看傷。
“讓我看看。”第一次看到太宰治緊張還帶著驚慌的模樣,森鷗外湊近看了看他懷裡的人。
“這不是福澤閣下家的嗎?”一瞬多了幾分興趣,森鷗外將人領到了治療室。
一通檢查後,他皺起了眉:“誰對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手?這種傷當場死亡都不意外。”
“嘛,既然還活著就說明生命力不錯。我能幫到的不多,接下來就看她自己能不能醒過來了。”
太宰治沉默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晴子。
“也不需要絕望,實在不行的話送她去武裝偵探社就好了,以與謝野的能力隻要沒徹底死亡就可以治好。話說回來太宰君,你和這位小姑娘關係很好嗎?”
太宰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說:“打傷她的人是中原中也。”
森鷗外對原因很好奇的看著太宰治。
“羊中除了中原中也以外全員死亡,GSS的人也全軍覆沒,她一個人做的。”
森鷗外驚歎:“真讓人意外。”
想了想,他做下決定:“這樣的強大部下就這麼失去也太可惜了,我會儘全力治好她。而太宰君你,到時候勸說她加入港口黑手黨吧。”
太宰治沒有回答,沉默的看著昏迷中的晴子。
晴子的意識處於一片混沌中。
身體很痛,但是可以忍耐。
為什麼要忍耐?明明很痛!
她不清楚,隻知道應該忍耐,因為···因為什麼?
不知道,但必須要忍耐,不可以發出聲音。
她可以做到,也必須做到,因為哥哥在休息。
對了,哥哥在休息,哥哥睡著了,她不可以吵醒哥哥,不論多痛,都要好好忍耐才行!
不對!哥哥已經不在了,被人搶走了!
不可原諒的強盜!她要把哥哥找回來才行!
找到了!但是、好痛啊,哥哥。
突然睜開眼睛,晴子靜等了好一會才意識歸位。
“治、君?”她看到了坐在旁邊的人,呼喚後聽到自己的聲音又輕細又悶悶的,這才發現自己帶著氧氣罩。
太宰治的眼睛下方一片青黑,顯然沒有休息好。
“醒了啊。”他鬆了口氣一樣說:“再不醒的話,我就要送你去偵探社了。”
“這種狀態,不要回偵探社。”晴子聲音微弱,她想起了自己受傷的原因,難過的問:“治君,你知道中也尼為什麼要攻擊我嗎?”
太宰治略微驚訝,回答:“你不記得了嗎?你殺了羊的人,全部殺了,還有GSS的人。”
晴子錯愕的睜著眼,好一會後,因為確定太宰治不會騙她,她說:“治君,幫我準備一些紙和一支筆好嗎?”
“你要用異能嗎?”明白晴子的意圖,太宰治沒有立刻答應這個請求:“等你恢複了再說吧,現在使用異能會妨礙身體的恢複。”
晴子眨了眨眼:“好······”
因為才剛醒,她現在還不困,身上的傷已經不算很痛了,她嘗試著抬了抬手,然後被太宰治握住。
“想拿什麼?”太宰治問。
晴子突然笑:“就是想動動。感覺和以前完全反過來了,以前是治君躺在病床上,我不準你亂動的。”
“所以現在輪到我來欺負你了。”太宰治開玩笑般的接過話,然後順其自然的開啟了聊天模式。
“前兩天中原中也嘗試過直接攻入港黑大樓,不過他還是太嫩了點,再怎麼厲害他也隻是一個人,能力也不是完全無敵,用了些小陷阱他就隻能撤退了。”
“現在也許在計劃下一次攻擊吧,不過他還是會失敗。”
“黑醫生不會把我交出去嗎?我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啊。”晴子問。
太宰治微微勾唇:“當然不會,這裡好歹是港黑大樓,如果讓人從這裡把人搶走了,或者主動把你送出去,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都是有損聲望的事情。所以,即便會損失絕大多數部下,他都不會讓你被中原中也帶走。”
“Hie~······”晴子轉了轉眼睛,似乎在計劃什麼:“港口黑手黨,真好用。”
醒過來之後,晴子的傷好的很快。繼續躺了兩天就可以下床了。期間照顧她比較多的是一個名叫尾崎紅葉的人,優雅知性,常穿著櫻色和服,據說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大乾部之一,港口黑手黨中少有的女性。
她每天任務結束後就會來看晴子,憐愛的眼神真摯不作假。
森鷗外也每天會過來,不過並不會靠晴子太近,也許是上次的大海一遊給他留下了陰影。
晴子讓太宰治幫忙給織田作他們報了平安,但並沒有打算回去的意思。等身體更方便行動後,她再次讓太宰治幫她準備紙筆。
在太宰治休息的房間,晴子一手點著自己的額頭,一手拿筆點著一塌紙的最上麵一張。
她抽取記憶並再現的能力並不限於記住的記憶,隻要是人所經曆過的,哪怕主觀意識上已經忘記了,也能抽取出來。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才會去殺白瀨他們,還有她從來沒接觸過的GSS等人。
雖然她對白瀨等人確實沒有好感,甚至有討厭的情緒,但她還不至於殺他們。她學劍術也從來不是為了殺人。
很快,紙張翻飛,從晴子的筆下抽出,保持浮空,待一張張按順序疊好後才落回桌麵。
一共二十來張的畫麵。晴子不需要看,她提取自己的記憶的時候,大腦會自動恢複那些記憶。太宰治拿起來看了。
首先是一個基地入口畫麵,第二張是白瀨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事情的畫麵,配文中【殺死中也】四個字鮮紅惹眼,說明這四個字衝擊深刻!
晴子的手緊握成拳,她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殺白瀨他們了。
再往後就是白瀨他們的屍體,一張張都是她無情屠戮的畫麵,柚杏告知合作者GSS的所在地,然後再是她殺死GSS全員的畫麵,到GSS的首領死亡截止。
消化掉記憶,晴子重新拿起了筆,再次點在未使用的空白紙張上。
失控中的她對中原中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執念,這應該有某種原由,但她不記得。
她確定,自兩歲一來,除了這次殺白瀨他們的事情,其他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如果真的有什麼原由······她懷疑是兩歲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