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女生聲音清脆，帶著一抹遲疑和試探，在燈光的折射下,她的眼瞳呈現更加明顯的紅色，宛若一顆純粹的紅寶石,隻是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明明她看起來才更像是需要被照顧的一方。
蕭季不敢眨眼,呆呆看著麵前的女生，每一秒鐘都在被無限拉長。
她微微仰著頭,纖細的脖頸露出來,身上的寬鬆的灰色短衫和沙灘褲被夜風吹得發出烈烈的聲響，她的長發也飄揚起來，如電影的慢鏡頭，在他眼眸中播映著美好的畫麵。
他回來了。
在同樣的地方，她問了他同樣的話。
她眼眸清澈，沒有往昔,沒有曆經悲歡的複雜,隻有一抹對這個新奇的世界、對一個陌生男人的興味。
“好。”
蕭季的回答,也跟上輩子一樣。
認識她之前，他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
哪怕她隻是不修邊幅地平靜地站在他麵前，他也覺得畫麵美如畫。
他經曆過一世，許是因為執念太深，冥冥中他被選中進入小世界輪回,隻要他哪一天能想起自己是誰，就能重新獲取生機，再世為人。
但是他沒想到，最後把他拽回現實的,卻是她。
時間回到她第一次來到自己麵前的這一刻。
情緒在胸腔膨脹，他壓抑著想要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整個人僵硬緊繃，漆黑的眼眸比此時的夜空還要神秘危險。
瑾裡忽然小心翼翼後退一步，擺一下手，“……你還是當我沒問吧。”
她忽然覺得她撿的不是小可憐，而是一個大麻煩。
她最討厭麻煩了。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他輕輕拉住。
“我餓了。”在她的注視下，他緩緩吐字，“我喜歡吃饅頭。”
瑾裡：“……”我懷疑他知道我一冰箱的饅頭。
她用力地抽回手，繼續後退，眼神已經帶上警惕，“彆動手動腳的，人類都不講禮貌的嗎？”
在她說完後，他已經收回手，眼皮耷拉著，加上那點淚痣，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她目光落在他好看的臉上，那抹戒備明顯降低一些，而在看到他左邊眼角下的淚痣時，便徹底放下心中的防線，“那你跟我走。”
奇怪，他是不是偷偷吃過她的肉，為什麼身上會有她的力量氣息呢。
最後她歸結為因緣際會，也不再多想。
“嗯。”蕭季頷首，身軀卻在風中搖晃一下，腳步微微踉蹌。
隨即他想起什麼，嘴角往上輕勾。
她這回倒是沒想著來扛他回家。
瑾裡聽到動靜，回頭看一眼，隻看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挺好看。”她一點兒都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丟出一句後又繼續大步往前走，她腳上拖鞋太大，一直發出噠噠的聲音。
蕭季微微偏首，自她身後低聲說，“我背你。”
她皮膚細嫩，人字拖已經在她腳背上磨出紅痕，所以她走路也越來越慢。
瑾裡再次回頭，警鈴又被拉響，她直覺他對她圖謀不軌，但是他說出的話，讓她好難拒絕哦。
心中矛盾糾結半晌，她慢慢點頭，“行叭。”
——
瑾裡住的地方遠著呢，但是她隻能走路回去，因為沒錢，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哦，不，他現在是她的人力車夫。
“你有錢嗎？我們打車吧？”瑾裡在趴在男人肩頭，百無聊賴地看著馬路，隨著夜色越發濃稠，車輛和行人漸漸稀少。
“好。”
瑾裡試探，“你還有多餘的錢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好，不過這裡不方便，我讓家裡廚房做，待會兒回去可以吃。”
“……”瑾裡發現她撿了一個了不得人，他很聽話，很有錢，還願意為她花。
瑾裡繼續問，“你之前住哪兒？地方大不大？”
蕭季：“挺大的。”
“那我們去你那兒住，我那裡太小，住不下。”瑾裡理直氣壯。
“好。”
蕭季無聲地揚唇。
誰撿誰不重要，她最終還是會跟他回家。
他停下腳步，朝路邊一招手，一輛低調的黑色私家車緩緩停下。
也不等蕭季說什麼，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司機便下車，拉開後座的車門，恭敬地頷著首。
瑾裡沒有多想，隻是感慨一句自己之前打車不僅貴，司機還不給她開車門！
蕭季將瑾裡放下，等她坐上車後，才繞到另一邊上車。
這車太舒服，瑾裡幾乎是坐下就犯困。
蕭季看一眼腕表，原來已經到她睡覺的時間。
他貼心地問，“要不要先回你那裡，收拾點東西？”
“好……”瑾裡報出一串地址。
司機回頭朝蕭季看一眼，才開動車輛。
蕭季取出一件毯子，輕輕蓋在女孩身上，見她努力掀開眼皮看自己，他隔著毯子輕輕拍一下，低聲道，“睡吧，到了喊你。”
瑾裡還想掙紮一下，但是眼皮太重，沒兩秒鐘就合上眼，陷入甜夢中。
她眼睫很長，乖巧覆在眼下，像小扇子一樣，玫瑰花瓣似的唇微微抿著，絲毫不擔心外界可能給她帶來的危險和傷害。
一切好像跟前世一樣。
一切又好像完全不一樣。
蕭季定定凝望著女孩的麵容，眼底醞釀著洶湧澎湃的暗流，不過瞬間又全都收斂壓抑下去，隻剩下平靜無波的幽邃。
這一刻，他好像變回程清弦，那個無助的悲慟的男人，隻會沉默著，待在有她氣息的房間，乞求能再看一眼她鮮活的臉，想要將她再一次攬在懷裡。
蕭季斂眸，手掌握住那微涼的小手，不敢用力，靜靜感受著她的存在。